第344章 显世（2 / 2）

最后，齐纨这一次真正以凉氏女的身份前往京中，必将面临各种不可测的危机，必须增加护卫，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琼花道人一道命令下去，那些散布在各州各郡的暗子们，都开始了秘密行动，以确保每一个环节的顺利进行。

当这些准备做完时，已经翻了年，这段时间，齐纨哪里都没去，也没有做什么，她只是每天陪在琼花道人的身边，听琼花道人讲大周皇室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讲漠北草原，在大草原上，除了柔然汗庭，还有十几个小政权，像群星一样拱卫着柔然帝国。不过讲得最多的却是沙州的地理物产，有很多的东西，只有像琼花道人这样活得够长，走得够远的人才说得清楚，讲得透彻。活得长，代表经历的事情多，走得远，代表眼界开阔，别说齐纨三世加起来都没有琼花道人活得长，就算有，她也远没有琼花道人这样开阔的眼界。

虽说闲聊，但琼花道人的话里话外，却是为凉氏得到沙州以后的路，指明了一个方向，凉氏存在千年的原因，追根究底在于谨守平衡二字的真意，以后，凉氏立足沙州，依然要谨守平衡，只是以前凉氏是在中原王朝和世家之间保持平衡，以后却要在中原王朝和漠北草原政权之间保持平衡。

对外平衡，对内，却是一片杀气腾腾，沙州虽不是穷山恶水之地，但因地理位置，却是民风极其剽悍，这里没有世家，却有着抱成一团的地方势力，正是这些势力的存在，让柔然这一百多年来始终不能将沙州真正纳入版图，这也是琼花道人笃定可以用莫日根换取沙州的原因之一，并不仅是因为莫日根有鹰神护佑，还因为沙州对柔然来说，是块咬不烂的硬骨头，留着磕嘴，扔了又可惜。

对柔然是如此，对凉氏自然也不例外，沙州本就是边陲之地，对中原世家没有什么认同感，想要短时间内在沙州立足，琼花道人说了很多的恩威并施的办法，不过最重要的却是一个杀字。先把人杀怕了，然后才可以施展各种手段把沙州经营起来。其实柔然也这么干过，不过沙州民风剽悍，对于只懂杀却不懂后续安抚的柔然来说，光杀显然是不管用的。

这个凉氏有经验，当年的陇西，也是边陲之地，甚至比沙州还要荒凉野蛮得多，凉氏足足经营了四百年，才彻底把陇西打造成凉氏绵延千年的根基。

齐纨只是安静的听着，牢牢的记在心里，然而看着琼花道人一日比一日衰老，她心酸之极，却强自抑住，面上不露半分。她经历过生死，所以，她愿意相信生死不过是一场轮回，这一世的琼花道人死去后，会在下一世重新睁开双眼，也许还带着今生的记忆，也许会像个真正的婴儿，一片空白的重新开始人生。

所以，无须悲伤，在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的相处每一日，这就足够了。

出了元月，一切准备就绪，齐纨即将启程，她来与琼花道人辞行，琼花道人把那只装着蝶蛹的匣子交给了她。

“近来，这只蛹有些异动，你带着它，或能亲眼看到它破蛹成蝶。”

齐纨惊讶，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那只灰扑扑的蛹，上面竟然出现了一层光泽，仿佛枯草生绿，显得生机勃勃。

“师父……”

“去吧。”

不待她问什么，琼花道人已是挥手，齐纨迟疑片刻，终是深深一拜，而后转身离去，泪水却不知觉的淌落。

她有预感，蛹破蝶生的那一日，只怕就是琼花道人与世长辞之时，她曾那么期盼这只蛹能生蝶，可如今，宁可永生不见蝶。

生死轮回，终是天道，她再为天道所不容，再能逆天而为，也改不了这命定的轮回。

出行的队伍很庞大，两辆四辕马车，齐纨和齐洛娘各居其一，拉车的马匹匹纯白无瑕，车厢用的是紫檀木中的极品，雕琢并不像一般世家那样繁复精美，打磨得光滑上的车壁上，只刻上了凉氏独有的标识。当然，出于辈份和地位的差别，齐纨所乘的那辆马车，在细微处更显得尊贵些，不过这些小细节，也只有世家能看出来，普通的人眼里，这两辆马车是差不多的。

随从男女各半，皆作世仆装扮，统一的服饰加上整齐的队列，不用刻意也自有一份庄严肃穆。各种行李用具，装了足足三十八车，排起来，光是这三十八辆车就够排场了。

这是世家出行的标准排场，凉氏没想刻意摆威风，只是千年世家的底蕴摆在那里，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何况凉氏还没死，甚至连瘦也称不上，顶多也只算个减肥，甩了几斤不想要的肥肉，真正有底蕴、有价值的东西，当年撤出陇西时，凉氏全带走了，如今稍露展露一些，也无非是让内行看个门道，外行人看个热闹。

打出了凉氏的旗号，这一路招遥过境，可把江南的世家给吓得不轻。都说凉氏隐居在江南，可几十年来，谁也没见到，这冷不丁冒了出来，是个啥意思？

小世家们被千年世家的威风所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凉氏的队伍从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浩荡过境，最后纷纷把目光投向谢氏。江南这块地方，本来就没有太过强大的世家，谢氏就是江南世家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