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曲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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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吹,池水荡漾,画舫也晃晃悠悠着,风中断断续续的,悠扬流畅的管弦声,伴着歌女抑扬曲折的轻唱,虽不是绕梁天籁,那种也让人心思恍惚起来。

任桃华坐在床榻上,正靠着画舫船舱窗口,啜着米酒,望着外面的风景。

这曲江池上,淡烟流水之中,飘泊着不少翘角飞檐的画舫,不管远的近的,都挺热闹,或是歌声舞影飞旋,或是人影幢幢,或是笑语喧哗,只有她这只画舫,格外的冷清。

她喝着闷酒,隔壁那些护卫也一丝动静没有,若不是知晓徐知诰的底下一贯尽忠职守,她几乎以为没人了。

这米香甜可口,又度数不大,她本以为酒入愁肠,是不醉人的,喝了一盏又一盏,后来就觉头晕晕的,困意上来,爬在桌上就睡过去了。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侯,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在何方,船还在悠悠荡荡的,天色却是已晚,外面倒不黑,那水上那些画舫都是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断,那些嘈杂声笑语声,似乎比白昼还要喧嚣。

船舱里的摆设都笼罩在黑暗里,她分辨了许久,才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把烛火点起。

这时门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天色不早,您是否回程?”

“我再待会儿。”

清寒初溢,暮云笼罩,烟雾弥漫的秋水之中,画舫如织,明月彩灯辉映,难得这般的放纵,她不想回去。

只是有些冷清,当初也找些歌妓来就好了。

她睡了半天,又到晚上,就觉得有点冷,从舱里的柜里找了找,衣服真不少,除了女装,居然还有男服,她翻了一下,厚些的衣物,只找到了一个男人大氅,犹豫了一下,便披了上去。

隔壁的船有人在唱连理枝,弦琴清幽歌声宛转绵丽,吴侬软语,格外动听。

“雪盖宫楼闭,罗幕昏金翠。斗压阑干,香心淡薄,梅梢轻倚。喷宝猊香烬麝烟浓,馥红绡翠被。浅画云垂帔,点滴昭阳泪。咫尺宸居,君恩断绝,似远千里。望水晶帘外竹枝寒,守羊车未至。”

她听到君恩断绝似远千里的唱词,一时之间悲从中来,这吴姬会唱啊,一唱就捅她的心窝子,这都两曲了,都这般的应景。

她听得不痛快,便走出船舱,让那摇橹人划得远些。

那游船上的摇橹人其实都不乍干活,都是任那船只游荡,飘哪算哪,只有客人发话或两船狭路相逢才转个头什么的,这时听得任桃华吩咐,便应身起身行动。

只是任桃华刚进船舱,却听得一声巨响,紧接着船身一震,她被晃得一个踉跄,扶住了旁边的梁柱才站稳了,片刻后听得有人道夫人莫出,她按捺住惊诧,等着回话。

不多时一个护卫过来说,无事,只是三只船相撞。

她听得一愣一愣,什么状况,这里是在风平浪静的江池,可不是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怎么能三只船撞上,她在船里呆了一会儿,听外面闹得很,终于坐不住了,在柜里又翻了一遭,找出男人的冠帽衣靴。

出乎意料的,这些衣靴居然有她的尺寸,她换上后,又把珠钗一摘,把头发拢起,罩上帽子,上下打量并无破绽,才走了出去。

外面果然三只船撞在一处,她出去后,看到那两只船上的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她这只船上的几个护卫都是严阵以待的峙立着。

见她扮作男人出来,那护卫头领董略只愣了一下,就过来行礼,唤了声公子,然后跟她详细说了情况。

原来正在她让船起划的当儿,一只船来撞隔壁的船,她的船调转头,结果华丽丽的就受了池鱼之殃,至于祸事的源头,董略旁观了这么久,也说得上来,就是那两只船的主人争一个名歌妓。

那隔壁船的主人是京兆府府尹关戎,他大约四十余岁,瘦长脸,深目高颧,此时正缓步移出船舱,走到了前面。

那来撞的船主人说话不是当地的口音,大约二十余岁的模样,长得倒不似个挑事的模样,一张略圆的脸很是白皙,墨眉入鬓,眼眸温柔,嘴角带着淡笑,只是身后那一群如狼似虎气势汹汹的家丁,怎么也不象个善碴儿。

这外地人早跟那老鸨点了那名歌妓缀珠,要晚上宴朋,只是那当地府尹关戎不久前也非要缀珠不可,那老鸨一斟酌,还是巴结府尹大人,便把那缀珠让关大人领走了,那外地人来了却是不干了,冲冠一怒,居然来撞船了。

那外地人看了看关戎,笑道,“这位就是关大人吧,即便父母官,既使这等狎妓之事,也要有个先后吧。”

那关戎一愣,他原以为是老鸨没说出他的身份,这人才如此胆大包天,可此时听那年轻人的话,却是知情的,这般有恃无恐?他仔细的打量着,那外地人衣着光鲜皮细肉滑,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也许还是官宦后代。

不过瞅这行事莽撞,也就是纨绔膏梁子弟,不足为患,再说背景,了不起就是个节度使团练使的儿子,他也是堂堂的一府京兆尹,四品命官,心头虽有了些顾忌,也是丁点不惧。

关戎也笑道,“有这等事,我竟不知,话说回来,有话好商量,不过是些小事,何至于这样?”

他刻意装糊涂,只诘问那外地人撞船之事。

这时船舱里面移出来一个霞裙月帔的丽人儿,这丽人儿款步移到关戎身旁,娇声道,“大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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