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棋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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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修长的身躯掩藏在墨绿色的斗篷后面,背脊笔直挺立,一股霸道威严的王者气息缓缓向他袭来。胤禛抬眼,触及到那双深邃如渊的黑色瞳孔,却是藏不住的温柔宠溺,掩不住的欲语还休。

“皇父……”胤禛起身,欲下床行礼。

康熙风一般向前移动几步,制止了胤禛接下来的动作,伸手将胤禛扶住,让他靠床而坐,自己则转身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四子苍白削瘦的脸庞露出倦意,血丝侵染的纱布透过单薄的里衣若隐若现,康熙轻微闭眼,压下眸底的心疼与哀痛,再睁眼,已是平淡如水的澄澈清明。

“朕来看看你,伤势如何?”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

胤禛不甚在意地笑笑:“劳烦皇父挂念,已经好多了。”仍然执意下了床,从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康熙,再回到床沿坐下。

久久的沉默……

疲惫再度涌上眉间,身上的伤处消耗了他太多能量,胤禛强打起精神陪康熙静坐,可他这位皇父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久到他快要躺下梦会周公,却听到带着嘶哑的声音响起:“我……还不想放弃。”

胤禛微微一惊,驱散了全身的睡意,浩如深海的眼眸有片刻迷茫,努力压下唇角的一丝苦意,内心又似万马奔腾飞闪而过的狂喜,紧接而来的却是如波涛汹涌惊涛骇浪拍出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儿臣……明白……”

康熙站起来,双手扶住胤禛瘦弱单薄的身躯,手心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微微顿了一下,依旧若无其事地扶着胤禛躺下,扯过被单,给四子盖上。

“好生修养,朕明天再来看你。”转过身,语气有轻微的叹息。

胤禛从善如流答道:“谢皇父厚爱。”

……

自此,康熙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明君贤臣’计划彻底泡汤,他不愿放弃自己二十多年来倾注在太子身上的心血,也不忍胤禛违心付出却换来性命堪忧。他纵容皇子们施展拳脚大显身手,仍然没忘记对太子耳提面命谆谆教诲。

直到胤禛满身刀伤躺在血泊之中,才明白为皇为父如此艰辛进退两难。

当年,世祖皇帝抛妻弃子置江山不顾斩断尘缘皈依佛门,皇家人的感情如此薄凉却又沉重不堪。似乎从一生下来,就要在感情和权力的漩涡中徘徊彷徨,他的皇父世祖皇帝选择了没于尘埃的爱情。

可他在亲情和皇权的天平两端,不知道该如何添加砝码。

“启禀皇上,工部和户部两位尚书大人在殿外求见。”李德全恭敬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康熙的思路。

康熙微微叹了口气,抬手用食指揉揉疼得发涨的太阳穴,起身走出西暖阁,来到正殿。

工部尚书莎穆哈与户部尚书马齐并肩而立,见到康熙均跪下行礼。两人咬牙切齿面红耳赤,不断起伏的胸脯昭示着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一场很大的争执,并且争吵未果进而求见康熙请圣上裁决。

能和户部扯上关系的,除了银子还是银子。

太子暗中刺杀雍郡王失败,为了挽回在康熙心目中的形象,请旨前往山东视察民情。奈何近年雨量剧增,黄河两岸溃堤,洪水泛滥成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他从户部带去的银子还不够解燃眉之急,越来越多的难民饿死街头。

一封折子送到京城,指名道姓让马齐下放赈灾饷银,让莎穆哈增派工部人手修补决堤河口。

莎穆哈接到太子的示意,立即赶往户部,写了条子,罗列修筑河堤所需要的人员、材料、砂石、运输,密密麻麻十几页,请马齐审批,给了银子马上南下。

太子要的那批银子还没凑齐,莎穆哈也赶来添麻烦,马齐急了。自康熙二十九年朝廷征战噶尔丹,户部供给军饷长达七年,三十七年修筑霸州堤岸,开凿新河,改道运河,哪一样不要银子。且近年洪涝旱灾连连不断,百姓收成不好,上缴朝廷的税费大大减少。战后国库空虚,还未休养生息,又要大笔大笔银子往外流,如此这般,怎生是好。

莎穆哈义正言辞:“难道富察大人就忍心,眼睁睁看着百姓流浪街头,活活饿死,而不施加援手!”

马齐哪敢有这种想法,如今为了赈灾粮饷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莎穆哈这个榆木呆子还火上浇油给他添堵。可是户部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只好硬着头皮向康熙求助。

康熙皱眉,疑惑的目光对上马齐,“如此艰难?”

“只有三成左右。”马齐为难,迟疑了一下,“军饷不敢妄动。”

康熙微微颔首,眉头紧锁,沉默不言。

马齐偏头瞥了莎穆哈一眼,只见他神色震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暗自鄙视,接着转向康熙,斟酌片刻,又禀道:“前些日子雍郡王打算前往山东,未从户部支取分毫,奴才问其缘由,王爷只说他有法子从山东拿到银子救济灾民,只可惜中途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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