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安酒肆(上)(1 / 2)
武青玦一直不明白,怎样的男人,才能在面对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之后,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只是把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捂得更深,存得更浓,于是,视她挂心的事如自己的事,视她的女儿如自己的女儿,甚至对外宣称终身不娶。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母亲了,即便是父亲,也未必就比他对母亲更好,武青玦常常私心地想,如果刘然是自己的父亲该有多好,可惜的是,有个男人比他更早地敲开了母亲的心门,所以,刘然注定会成为心伤的那个人。
刘然,字子安,徐州人士,刘家是徐州有名的乡绅望族,富甲一方,父亲刘平伯人称“刘半城”,刘然是刘平伯的次子,自幼习武,少时曾与皇长女一起在大唐皇家学院求学,中学时选了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去了大唐安西都护府参军,扬言功名但在马上取。然而许多人都揣测,刘然当时是在“夺美之战”中败给了大才子纪询,情场失意之下,才黯然远走他乡。不过老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刘然参军之后,屡建奇功,一路高升,如今已经身居正五品的骑都尉一职,说起来,刘然这些年回长安的时间并不多,与武青玦见面也不过数次,以她清冷的性格,本来是很难和这样一个很少见面的叔辈产生深厚的感情的,可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武青玦自幼与谁都不亲近,独独在与刘然相处时,会展露笑靥,没有顾忌。她永远不会忘记初次见到刘然时的情景,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刘然从西域回京贺皇长女诞女之喜,那个威武强悍的男人在看到这个小小的粉嫩婴儿时,眼里溢满的欣喜,当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捧起她时,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那份欣喜和珍视,令见惯了府中众人多日冷淡的脸孔的武青玦,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好感和亲近之意。
第二次见到刘然,武青玦已经三岁。三年来,因为对身处环境和某些人的抗拒,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度令众人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皇长女夫妻在宴请昔日同窗时叹惜武青玦的残障,她在刘然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心痛,这个人才是真的心疼她的吧?故而在刘然抱起她之后,她石破天惊地对着他喊了一声:“爹爹!”
满座俱惊,皇长女的贵女三年来首次开口说话已经够让人震惊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居然叫一个外人做“爹爹”,武青玦看到纪询眼中的薄怒,看到了武明玥眼中的惊喜迅速被尴尬所取代,心中涌生出一丝丝难言的快感。左右同窗见状,忙簇拥过来,逗着教她叫“叔叔”、“阿姨”什么的,武青玦只肯紧紧抱着刘然的脖子,清清脆脆地叫他:“爹爹!”
其他人见纪询阴沉的脸色,皆觉尴尬,唯有刘然高兴得一口一个“乖女儿”地亲她,那次聚会,不欢而散,纪询拂袖而去,以后对武青玦越发冷淡严厉,武明玥私下慎重告诫她以后不得再胡乱叫人,武青玦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她,不管她如何解释纪询才是她爹爹,就是无法令她开口,每每令皇长女挫败长叹,不过她自此之后倒是没有再那样恶作剧了。但刘然却对这“乖女儿”越发上心,每次回京都一定不忘来看她,带她四处玩耍,不在京时也不时有稀奇的小礼物从遥远的西域送到她手上。武青玦四岁生辰时,刘然回京,送给她一对可爱的信鸽,原只是逗她玩乐的,哪知数月后,回到西域的刘然却收到了武青玦的飞鸽传书,信中写着祝贺他的生辰,令刘然觉得窝心不已。从此之后,这对“父女”便通过信鸽联络感情,两人虽然不常见面,感情却比日日与她见面的父亲纪询,要亲近许多。
“然叔叔,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武青玦坐在刘然的手臂上,任他抱着自己往外走。刘然笑道:“我回来陪乖女儿过年,你不是说想让爹爹带你去看上元灯会吗?”
武青玦在心里算了算,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这么说刘然至少会在京里呆上一个月了,心中不由欣喜。刘然见她高兴的表情,心中一乐:“乖女儿,好久没有斟酒给爹爹喝了,走,陪爹爹喝酒去。”
“可是还没有下学呢。”武青玦赶紧道,虽然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课,不过早退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然轻声哼了哼:“你还有课吗?”
“没了。”武青玦摇了摇头。刘然不以为然地道:“没了怕什么,你别学纪书呆整天念书,念得脑袋坏掉,呆头呆脑的。”
武青玦笑起来,知道刘然一直对纪询看不顺眼,也不再说什么。出了学院大门,刘然抱着武青玦上了马,打发跟随去皇长女府上说他带走了他的“乖女儿”,省得来接武青玦下学的马车白跑一趟,就驱马径直开离了大唐皇家学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