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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珞瑶正得尽兴,还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哪位表姑娘?”

屋外和屋里都静了一下,丫鬟没吭声,王瑞芳手肘抖了抖简珞瑶,正欲凑到她耳旁提醒,却听到一个温柔也略显熟悉的声音,轻笑道:“睿王妃贵人多忘事,我是罗秀媛。”

这声音听着温柔,语气委实不那么友善。

简珞瑶倒没在意,看了王瑞芳一眼,王瑞芳便道:“原来是表妹来了,剪语,还不快请表妹进来?”

剪语应了一声,才将门推开,恭恭敬敬的对罗秀媛做了个请的手势:“奴婢伺候不周,请表姑娘见谅。”

罗秀媛自来以善解人意著称,并不怪罪剪语,摆摆手道:“今儿忙得人仰马翻,不能怪你。”

剪语福身道:“谢表姑体谅。”

王瑞芳见状又想翻白眼了,不过想到自个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就像珞瑶说的,要够装,要有演技,不能叫人觉得她很好看穿,忙又稳住了神色,露出一个笑容:“表妹来这般早,真是辛苦了。”

“表姐出嫁的日子,本该早些来的,如今已是晚了,表姐不介意就好。”罗秀媛说着,又朝简珞瑶福身,“见过睿王妃。”

“且不提咱们是一家人,以前又是旧识,罗姑娘快别如此客气,坐罢。”

简珞瑶不提还好,她一说,罗秀媛再无法忍受心底深处的苦涩,勾着的唇角也有一丝的凝滞,片刻后缓过神来,道:“睿王妃客气了,礼不可废。”

所谓造化弄人,很早以前便听过简珞瑶,彼时她抱着美好的念想回京,与各家姑娘们走动间,听得做多的,便是简家被退婚数次的简四姑娘。

有人说简四姑娘被这么多未婚夫退亲,定有什么隐疾叫人无法忍,有人说简四姑娘能定这么多亲,也是个有造化的。也不全是嘲笑反讽,也有少部分称赞简四姑娘,说她坚强柔韧的,换着别的姑娘,怕是受不住这种打击。

但无论哪种说法,都没人愿意与简四姑娘来往——原因无他,简四姑娘名声如此之差,怕是嫁不出去了,可她们还是要说亲的,不能受此牵连。

那个时候,她对简四姑娘无感,甚至心底有些隐隐的同情,好好一姑娘,无故被屡次退婚,未婚夫若都是瑞郡王世子那样的纨绔也就罢了,偏偏昌国公家的林少爷,也圣人钦点的探花郎,都是京城闺秀们颇为向往的好儿郎。如此打击,便是加倍了,至少她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被表哥如此嫌弃,怕是根本撑不下去。

一开始,她偶尔与旁人讨论起简四姑娘,也不过是因为她离京太久,需要一个突破口,重新打入京城闺秀圈,被大家所接受,讨论大家感兴趣的话题,自然是最好的途径。

只是说得多了,便也渐生好奇,更因为简四姑娘竟然能入了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表姐的眼!

说起表姐王瑞芳,她是既羡慕又嫉妒,羡慕她被所有人喜欢,祖母,祖父,舅舅,甚至是姨母。姨母有多喜欢表姐,她是从小听到大的,当时只恨自己不在京里,那样至少也能让姨母和表哥注意到自己。

索性姨母出自侯府,关系天然亲近,表哥不用娶表姐稳固地位,倒是他们罗家这些年势头强劲,她父亲年纪轻轻,已是从二品的巡抚大臣,简在帝心,姨母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想要来个喜上加喜。

她那时候入京当真是满心欢喜,以为嫁给表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于姨母喜欢表姐,便少了几分忌惮,只是仍有些不甘心,明明她是姨母的侄女,又是未来的儿媳,无论如何也比表姐亲近些,可姨母每次在表姐面前都忽视她!

罗秀媛在父母跟前,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口气并不能忍,便憋足了劲想在所有人面前好好表现,超过表姐王瑞芳。自知道表姐居然自甘堕落,跟京城笑柄的简四姑娘玩一块去了,她心里既痛快又诧异,这简四姑娘何德何能,叫表姐如此喜欢?

她们第一回见面,确实有些不愉快,是她的问题。

那时外祖母大寿,她想在京里打响自己的名声,自然要面面俱到一点,便不愿简四姑娘的到来扰了其他姑娘的兴致,便越过了表姐,将剑四姑娘的位置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毕竟以简四姑娘的身份,坐角落的位置很正常。

却不想表姐为了一个位置跟她闹起来,叫外祖母都知道了,她当时状似无意的提起这件事,当着外祖母的面给简四姑娘道歉,意在叫外祖母瞧见表姐为了外人针对自己,却不想外祖母爱屋及乌,难得对外人热情的她,竟看在表姐的份上,对简四姑娘十分慈祥。她瞧得出来,那是真心的热情,而不是客套。

她那时再如何对简四姑娘关注,也不过是基于表姐和留言的基础上,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与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后来入宫选秀,瞧见简四姑娘也在,旁边无人与其来往,她想表姐说不准会找姨母关照自己最好的朋友,就算不会找姨母关照,以表姐的性子,也肯定会提到简四姑娘,而姨母那般疼表姐,自然会叫人关注简四姑娘。因此便主动关照了简四姑娘,希望姨母瞧见她的善良热心,并不输于表姐。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表哥最后娶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她如此优秀的表哥,竟然娶了一个笑柄做正妃!

这叫她如何甘心?连简珞瑶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即便是如今,她也很想问以问那个人,凭什么?

表哥当初对她冷淡,她没有在意,因为表哥对所有人都冷淡,她曾在姨母宫里,瞧过来请安的表哥,对姨母都面无表情,也没见他对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姐多和颜悦色。

她便天真的以为,表哥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姨母总说表哥是冰块,她坚信自己只要嫁给了表哥,做一个贤妻良母,替他操持家业,总能将表哥这块寒冰捂热。

现实却如此讽刺,表哥确实被人捂热了,那个人却不是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表哥娶了别的女人,却渐渐成为众人口中的性情中人,温柔,疼人,一切不该是他做的事,他都做了,连带着那个以前被人笑话嘲讽的女人,一跃而成最受闺中姑娘羡慕的人。

所有人都想变成第二个简四姑娘,经历挫折、磨难,却也能否极泰来,最后被人疼惜,被妥善安放。

可是她呢?

她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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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珞瑶瞧着对面姑娘眼神开始朦胧,雾气自眸子里弥漫开来,似乎要结霜,要滴水,当真是一朵令人怜惜的娇花。

然而简珞瑶有点不知如何面对,严格说起来,对面这姑娘是她的“情敌”,然而又不算。

她知道淑妃曾打算和自己的妹妹喜上加喜,将侄女娶回家当儿媳妇,也曾见过、听过她对萧长风一往情深。

但同时她也知道萧长风从未回应过。

她去昭阳宫给淑妃请安的时候,淑妃曾毫不顾忌的埋怨萧长风终于如愿,可以不用娶他表妹了。她不知道淑妃这话是说给萧长风听,还是有意提醒自己,但从她嫁给萧长风起,就没把罗秀媛放在她和萧长风之间过。

所以说情敌的话,又有点儿不太恰当。总之她知道罗姑娘心里,对她不会有好感就对了。

其实简珞瑶对罗姑娘还是有些感慨的,一腔真心被落空,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可圣人已经给罗姑娘赐婚了,长公主的长子,颇受圣人宠爱,还封了爵位,日后无论如何,也能混个富贵闲人。简珞瑶私以为这比嫁进皇家,要幸运许多,至少没那么多撕逼,也没什么风险。

出于站在萧长风的立场,简珞瑶也希望罗秀媛能过得好,她对萧长风来说,毕竟是有亏欠的表妹,即便是淑妃,嘴上不说,对这个侄女怕也是愧疚心疼的。

简珞瑶来安宁侯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会见到罗姑娘,也打定主意好好待她,不叫小姑娘心底难堪,奈何理想总是比现实丰满,一瞧见罗秀媛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珞瑶就懵逼了。

她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宫里撕逼都见过不少回,可还真没瞧过这等人才,说哭就哭——不,没哭,小姑娘努力忍着眼底的雾气不变成泪水掉下来,既柔弱又坚强的模样,委实叫人心生怜惜。

一个大写的心疼。简珞瑶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许是瞧出了简珞瑶的迟疑,王瑞芳挺身而出,笑着喊了罗秀媛一句:“表妹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坐啊!”

说着往简珞瑶身旁挪一挪,床上便露出了大片位置。

罗秀媛也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表姐今日对她如此热情,疑惑了一下,眼底的雾气,便在疑惑中渐渐消散。

终于没哭了。简珞瑶松了口气,她也不是傻,虽说这屋里还有人,可安宁侯府上下都知道,她以前跟王瑞芳关系很好,最重要的是,王瑞芳跟罗秀媛不对付,如果王瑞芳替她作证她没欺负罗秀媛,旁人纵是面上相信,背地里也要嘀咕一声“睿王妃原来如此心胸狭隘”之类的话了。

若只是这般,那也罢了,可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她本来就不算好的名声,只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好在王瑞芳有丰富的对战娇花的经验,在罗秀媛晃神间,她使了个眼色,剪语意会,热情的上前,半扶半拉的将罗秀媛拉到了床上坐下。

王瑞芳握住罗秀媛的手,笑眯眯的道:“以前是我不对,总是喜欢逗你,如今也该懂事了,表妹你能原谅我吗?”

罗秀媛还能说什么?只能僵硬的点头,道:“表姐忽然这般,倒叫我不知所措呢。”

“无妨,日后习惯了就好。”

罗秀媛勉强笑了笑,简珞瑶便也道:“罗姑娘瞧着身体可是大好了,我就说年轻人恢复得快。当初听说你大病一场,母妃甚是担心,若不是怕人说嘴,恨不得叫了太医看给姑娘看病,今日一瞧,我也好回宫告诉母妃,叫她老人家将心放一放了。”

“多谢睿王妃关心。”罗秀媛又起身朝简珞瑶福了一身,“也多亏了睿王妃之前送的野参,才把我从鬼门关里又拉回来。”

简珞瑶便笑道:“那玩意儿库房还许多,不值当什么,能叫罗姑娘滋补好身子便是它的造化了,改明儿我再叫人挑几根好的,给姑娘送过去。”

一番你来我往,罗秀媛最后只得再次福身,“睿王妃盛情难却,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珞瑶满意的道:“早该如此,姑娘快别如此见外了。”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人并不少,一齐涌进王瑞芳的屋子。

侯府女眷全到了,世子夫人和罗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侯夫人,侯夫人一踏进门便笑得合不拢嘴:“我芳儿好看,太秀气了,可舍不得你去别人家。”

罗夫人抿唇笑道:“娘要是舍不得,叫她常回来看您便是,瑞芳自来孝敬,只怕也舍不得离开您身边呢。”

女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煽情,侯夫人开始抹眼泪了,王瑞芳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倒在侯夫人怀里,却被世子夫人慌忙拉出来查看:“你可经心些,别把妆容给哭掉了。”

王瑞芳眨了眨眼睛,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说好的煽情呢?

简珞瑶忍不住低头,将眼底的笑意掩下去。

女眷过来是给王瑞芳添妆的,简珞瑶知道规矩,她既然是奉淑妃之命,来替王瑞芳做脸,自然没有一早给王瑞芳,特意留到了众人来齐。

辈分从小到大,一个个的给,最后轮到简珞瑶,新添的那套首饰,是一整套镶宝石的头面,金步摇镶红宝石,金耳坠红镶宝石,还有宝石戒指宝石手镯,珠光宝气贵气非凡,最令人惊艳的还是镶宝石的项链,大大小小镶了数十颗,大的像鸽子蛋,小的像闪耀的星星,会成水滴状聚在胸前,十分闪耀。

这项链的款式,其实不是时人常见的款式,时人看重内涵,讲究低调的奢华,如此“暴发户”似的炫宝石的行径,平常并不叫人看好。

简珞瑶会选它,是觉得以王瑞芳的审美,定会喜欢,却没想到郑嬷嬷将添妆一摆开展示的时候,屋子里还听到小声的吸气声,王瑞芳果真摸着项链,爱不释手的样子。

侯夫人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索性这儿没外人,不然叫人家知道,还以为家里短你了吃用呢。”

添完妆,简珞瑶也不好在王瑞芳屋子继续待下去,这会儿宾客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简珞瑶也估摸着时间,叫人送了她去花厅。

花厅里已坐满了人,简珞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面的诚王妃便冲她笑道:“三弟妹今儿怎么来晚了?”

这话一出,原本细细讨论的声音,又停下了,静静看着简珞瑶的反应。

郑氏也被请过来了,她虽是睿王妃母亲,但级别上仍不够,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世家圈子里,也难免有些格格不入,反倒叫人难堪。

侯府自然不会在睿王和睿王妃感情正好的时候,特意去给王妃的母亲难堪,算是贴心的将郑氏安排在熟人身便,郑氏旁边坐的便是刘家的二太太——简珞芳嫁入刘阁老家后,简刘两家也算姻亲了,刘二太太虽不是简珞芳的婆婆,倒也愿意交好,见此情形,忙给郑氏使了个眼色。

其实郑氏哪用她提醒,她女儿一进来她便关注了,诚王妃那近乎挑衅的话,她的位置偏后都听得一清二楚。

郑氏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紧。随着圣人对皇子们的重视,三位王爷渐渐起势,彼此间的气氛也是愈演愈烈,似诚王妃这般的挑衅,单是她瞧见的,就不是第一回了。可郑氏还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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