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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就奇了怪了。”元贵妃深深皱着眉,长吐了口气道,“这老不死的虽说偏心眼,可以前也没糊涂到这地步,本宫就不信,柳攸与简氏订过婚的事,死老太婆她会不知道!”

林姑姑低声道:“主子所言甚是,慈宁宫那位不过是装着不理俗事的样子,其实整个京里头的动静,哪件瞒得过她的眼?”

“本宫先还想着,这老太婆眼巴巴留了新安和柳攸下来,还特意给简氏介绍,是存着敲打之意,这才带头提了一句,可这老东西偏跟本宫作对!”

林姑姑也有些犹疑的道:“奴婢也摸不准太后的意思,不过主子您做得对,既然太后仍护着睿王妃,咱们便犯不着冒这个头,这个时候不好得罪太后,毕竟明年选秀,要为咱们六殿下选妃,太后要是掺和进来,就麻烦大了。”

“本宫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元贵妃冷哼一声,想了想又道,“本宫也不着急,新安急急忙忙赶回京,这回恐怕舍不得太早离开,她都被皇后宠坏了,岂是能受窝囊气之辈?如今简氏气焰越高,新安心头只会越不忿,叫人挑拨几句,指不定就炸了。”

“主子说得很是。”林姑姑也笑道,“新安公主可受不得气,方才在慈宁宫,奴婢也瞧见了,即便是太后对睿王妃显见的抬举,新安公主态度仍是敷衍呢,仔细瞧着还能看出一丝轻蔑,可见心里头正恨着。”

“如此一来,咱们用不着出面,有新安公主一个,就够睿王妃吃一壶的。若是新安公主的手伸长一点,伸到皇长孙身上,那便更是皆大欢喜。”

元贵妃眼神一闪,悠悠然道:“来日方长,就看她有多大本事了。”

新安公主回京,曾经把她当半个女儿养的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新安公主刚从慈宁宫出来,去御书房的路上,皇后那儿,便已经知道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

与元贵妃的反应一样,皇后第一反应也是琢磨太后的用意。

“按理说,母后不会不知道睿王妃和新安关系尴尬,这会儿留新安下来,还特意给睿王妃介绍,岂不是让两方都尴尬?”

苏姑姑跟随主子的态度,自从皇后对简珞瑶属意,她便也偏向简珞瑶,听到皇后这么问,便道:“或许太后娘娘是想提醒公主,叫她看清楚形势,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胡作非为了?”

“母后要敲打新安,有很多种方式,除非她连睿王妃也要敲打敲打。”

苏姑姑摇头道:“倘若太后娘娘要敲打睿王妃,先前元贵妃发难的时候,太后娘娘就不会拦着了。”

皇后眼神一闪,悠悠的道:“那就剩最后一种可能了。”

“请主子明示。”

“母后在考验睿王妃。”

苏姑姑脸色微微一变,想了想,点头道:“奴婢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倘若太后娘娘真属意睿王坐那个位置,睿王妃日后的地位,但凡心思狭隘一点,恐怕都做不好。”

“想当初太后娘娘提主子您起来的时候,也考验过呢。”

“是啊。”皇后想到过去,微微叹了口气,“本宫还真不知当初被母后瞧中,到底是好是坏,或许换一个人,能把这后宫打理得更好,母后也不必这个时候还殚精竭虑了。”

“主子可别妄自菲薄,倘若换一个人,没有主子您的能屈能伸,只怕这宫里头早已经乱套了。”

皇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抿唇道:“老三的后院简单,就睿王妃一个,母后对她的要求,只会更高。”

“一要睿王妃能立得起来,撑得住场面。二要她有魄力,安宁侯府势大,睿王倘若真上位,日后的威信只会更上一步,倘若睿王妃被淑妃拿捏住了,该轮到安宁侯府只手遮天了。”

苏姑姑点了点头,才道:“如今瞧着,睿王妃做好这两点都不成问题,便是现在,淑妃都拿捏不住睿王妃呢,虽说是有太后娘娘为睿王妃撑腰的缘故,可睿王妃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太后娘娘不在了,睿王妃站稳了脚跟,生了儿子,又有睿王的宠爱,根本不必顾忌淑妃。”

“所以第三点尤为重要。”皇后沉吟道,“睿王妃倘若是个心思狭隘,心狠手辣的,让她坐这个位置,那便是灾难了。”

“正巧她与新安起过嫌隙,说句结仇也不为过,如今她对新安的态度,便最能瞧出她的心性,平日装得再好,真要是小心眼的人,这会儿肯定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可是新安的性子,哪里等得到睿王妃行动,她不主动挑衅,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苏姑姑不说话了,知道自家主子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她也担心。

倘若主子猜的没错,一开始太后娘娘肯定对新安公主的行为纵容,自家主子也不好干预,等太后娘娘考验完睿王妃,无论结果与否,新安公主又如何能讨得了好?

她更担心新安公主闯了祸,自家主子又要帮着收拾烂摊子,不由也微微怨道:“公主在江南呆的好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怎么偏喜欢往京里头跑?”

“外头再自由,也没有在京里头住的体面。”皇后抿唇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上回出京时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如今不把场子找回来,哪里肯罢休?”

苏姑姑低声道:“白白浪费了主子您的一番苦心。”

皇后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她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咱们拉着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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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公主回京,动静可谓不小,连萧长风下了朝回府,见了简珞瑶,说的第一件事也是这个:“新安和驸马昨儿回京了。”

“我正要跟王爷说这事呢。”简珞瑶没有被新安公主出现坏了心情,仍笑盈盈的,一面替萧长风退了朝服,换上常服,一面道,“在皇祖母那儿,正好碰到公主他们给皇祖母请安。”

“他们去给父皇请安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御书房。”萧长风说着,又道,“如今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这般客套,直接喊新安便是。”

简珞瑶挑了挑眉,没想到萧长风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当然心里也是受用的,嘴上却道:“客气些总不会出错,况且以公主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喜欢我喊得这么亲切。”

“你是她嫂子,担心这些作甚?”

简珞瑶便点了点头:“行,听王爷的。”

说罢,简珞瑶放下萧长风换下来的朝服,转身进屋去抱萧重乾了。

萧长风也踱步进了里间,面上却写着沉思,沉声道:“新安不但是妹妹,她的驸马还是王妃的表兄,关系理应比他们亲近些,王妃倘若没意见,下回沐休,我想请他们夫妻来府里做客。”

简珞瑶抱着萧重乾,听到这话委实有些惊讶,回头看了萧长风一眼,“王爷说得没错,只是我与表哥许多年没见,关系早已生疏,请了来只怕尴尬。”

“无妨。”萧长风淡定的把萧重乾接到自己怀里,勾着唇道,“虽说关系亲近,驸马也是外男,我原就没打算叫王妃招待他,你招呼新安便是了。”

他又不是马大哈,自然还记得柳攸与自家王妃订过婚的消息,表兄妹青梅竹马,喜上加喜,若不是新安中间插一脚,这会儿只怕也是琴瑟和鸣的。这般尴尬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还让他们见面。

“王爷打算亲自招待驸马?”简珞瑶挑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萧长风说得冠冕堂皇,只怕是找个借口跟柳攸接触。

毕竟是表兄妹,简珞瑶对柳攸甚至柳家了解不少。柳家是江南的老牌世家,对京里的贵族而言不算入流,却也不容小觑,江南一带最是团结,世家之间互为姻亲,其富贵自不必提,杭州世家的奢侈生活,并不比京城差些。

更何况江南文风鼎盛,自古才子出江南,柳家学风好,青年才俊不少,柳攸作为有名的才子,交游广阔,结识了许多文人才俊,虽说因着身份无缘于朝堂,但拉拢他的好处却非常多。

尤其是萧长风现在的处境,不方便有大动作,即便安宁侯能给他拉来助力,可但凡作为一个有抱负有想法的男人,都希望培养自己的人,牢牢把人才掌握在自己手里——萧长风的这一点野心,从知道他和自己二哥接触时,简珞瑶便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柳攸拉过来,让他出面帮忙网罗人才,柳攸的身份就算遮挡不住萧长风,被圣人知道了顶多也只当小打小闹,只要萧长风不拉拢他的臣子,便不算个事。

既然萧长风已经打定了主意,简珞瑶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帮着他准备了帖子。

新安公主接到睿王府的帖子,委实措手不及。

别瞧新安公主这些日子十分安静低调,她可不是习惯默默无闻的人,如今越是沉寂,越是在用心策划,重还京城,第一次亮相尤为重要,新安公主打定主意要把宴会办得大气,让所有人都不管小觑她。

结果请客的帖子还没送出去,先收到了睿王府的请帖,新安公主憋着的气就这么被戳破了,好好的计划被打破,新安公主心里头委实不爽。

可是就像简珞瑶说的,她现在今非昔比,就算新安公主仍不把简珞瑶放在眼里,也不能不顾忌萧长风的脸面,所以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帖,好声气的接受了邀请。

不过回完帖子,新安公主转头便对宫嬷嬷怒道:“简氏故意不让本宫好过是不是!”

“怎么会,殿下您怕是想多了。”宫嬷嬷劝道,“老奴派人打听过,据闻睿王妃自从嫁给睿王后,行事素来有分寸,就没有出错过。奴婢倒是觉得她面面俱到惯了,给殿下您递帖子也是习惯使然。”

“习惯?”新安公主冷笑一声,“她知道本宫瞧不上她,如今成了本宫的嫂子,本宫惹不起,只能远远躲着,眼不见为净,她倒好,上赶着出现在本宫跟前,难道不是故意让本宫不自在?”

“殿下您不自在,她能好多少?”宫嬷嬷温声安抚道,“提起过去,除了指婚那一回被人搅和坏了,往日睿王妃在殿下跟前,可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如今她见了您,焉能不想起过去?”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被宫嬷嬷顺了气,心里头好受许多。

宫嬷嬷打量着她的神色,跟着笑道:“况且奴婢觉得,睿王妃这手段倒真真是高,以前的事多少人看在眼里?这会儿等着瞧热闹的只怕也不少——殿下您才回京几日,在您跟前念叨睿王妃风光无限的人,可不下于数十个了。其用心可想而知。”

“如今睿王妃抢在所有人跟前,给主子您下了帖子,打得是亲戚的旗号,请了您和驸马一同去,这般举动,毫无意外显得她坦荡又大气,也给了所有人一个信号,她早已忘记了过去的事,而殿下您和驸马如期赴约,也表示将过去的事翻了篇,彼此重修于好,这日后还有人来您跟前挑拨离间,那便是心思险恶了——就算是有那心思的,也要掂量掂量,这关系他们能不能调拨得起。”

“嬷嬷这么说,简氏倒是借着本宫,得了不少好处?”

“殿下也不必不忿。”宫嬷嬷笑道,“咱们确实反应慢了,陷入被动地位,可现在只有答应赴约这一条路可选,好处自然也是有的,日后殿下耳根能够清净不少,您说是不是?”

新安公主心说自己其实很享受那些阿谀奉承的声音,不过一手把她带大的嬷嬷用这么温柔又确切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少意思否认,便点了点头。

宫嬷嬷想了想,又道:“还有一点,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嬷嬷有什么事尽管说罢。”

“殿下与驸马嫌隙已久,之间裂痕太深,可也不是无法挽救。老奴瞧着驸马是个心性开阔的,以往是咱们走入了误区,驸马对殿下不苟言笑,恐怕并非因为睿王妃本身,而是睿王妃的处境。”

新安公主果然还是在乎柳攸的,宫嬷嬷这话无疑是在她心口撒盐,她皱着眉有些不悦,却又忍不住示意宫嬷嬷继续说下去。

“男子多少有些英雄思想,更何况睿王妃还是驸马的表妹,睿王妃因为他遭了罪,前几年过得很不好,婚事不顺,险些就嫁不出去了,这种状况下,您让驸马如何安心与您过日子?”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有些不忿,却也不得不赞同。

宫嬷嬷见状,不着痕迹的安抚道:“奴婢觉得,与其说驸马怪您,不如说他为睿王妃的处境而内疚,自然而然迁怒到殿下您身上,好像只有对您言辞厉色,才能对得住睿王妃一样。”

新安公主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宫嬷嬷继续道:“可如今不一样了,睿王妃嫁给睿王,那是天大的喜事,又生了皇长孙,在皇家站稳了脚跟,这回借着睿王妃请客的机会,让驸马爷亲眼见一见,睿王妃如今过得多舒心,驸马爷心里头这个压力落下了,日后才能安心守着殿下您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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