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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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怎么样?”

甫踏上实地,顾致远已经迫不及待的检视起面前男人的伤势了,满面焦色,将那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容,在十一月薄凉的空气里,硬生生的逼出丝丝的冷汗。

只要一想到方才情势之危急,他便一阵阵的后怕。

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在他几乎坠到崖底的最后一刻,用钉进石缝里的软索缠住他,阻了折堕的速度,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司徒锐一袭青灰色的劲装,早已被嶙峋的乱石,磨得破损瞧来有些狼狈,但比起这些肉眼可见的细小伤口,顾致远更担心的是他有没有受到内伤。

他很清楚,他两次从山崖扑下,一次为了救那不知名的女子,一次却是为了救回那沐芙草……这两次的坠落,都是他硬生生的以自身的内力支撑的……若换做从前,这样百来丈的悬崖,他家主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必担忧会伤及元气……但自从……将那几乎冲到口边的原因,又硬生生的咽回了喉咙里,顾致远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因他知道,那个原因,是他家主上不希望被提及的,尤其是不想让王城里的那个女子知晓的一个原因。

顾致远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面前这个男人,不愿意为那个女子做的。

而且是以一种缄默的,不求回报的,唯恐会让她感到压力的方式。

所以,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他家主上会因为适才的连番意外,身子会撑不住。尤其是看到他此刻略显苍白的脸容,这一分担忧,也就不由的更深了些。

“陛下,让末将为你推宫过血吧……”

所以,随后被救下来的水盼儿,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原来,那个男人,他竟然是这北昌国的一国之君。

司徒锐。

舌尖轻轻碾过这三个字,在水盼儿的心底,似划下一抹微妙的感觉。

他的名讳,她无意之中听过几次。只是,没有想到,当初犹如水过无痕一般的三个字,在今日会激起这样的涟漪。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你生命中看似不经意的出现的偶然,那些不经意出现的人儿,会在日后与你有着怎样的牵扯。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

而此刻,水盼儿不由遥遥望向那个与她隔着数步距离的男人。

他清俊的脸容,还带着苍白,浓黑的眉目间,有隐隐的虚气透出来,瞧着应该是长年以自身的内力,为别人续命,才日积月累形成的虚弱。

所以,那个将军模样的男子,才会想要帮他“推宫过血”吧?

但,究竟是什么人,竟可以让堂堂的一国之君,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来为他续命呢?

水盼儿突然真的很好奇。

而顾致远说话间,即要上前为他家主上输送真气。

但司徒锐却摇了摇头,暗自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方才开口道:

“本侯没事……”

下一刻,男人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将玉盒取了出来,机括弹开的刹那,有幽幽寒气渗出来,而深紫色的沐芙草就躺在这从西北苦寒之地得来的千年玄冰之上,兀自散发出药草独有的清冽气息。

看到它安然无恙的刹那,司徒锐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

水盼儿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容上,在这一瞬间绽开的那一抹温暖笑意,就仿佛想到了一件叫他极之舒心的事情一般,或者,真正让他舒心的,是一个人。

这沐芙草是解毒的圣药,而他,为了它几次三番的不顾自身安危,应该是为着救人吧?会是那个他不断以自身真气为之续命的未知的人吗?

这一刹那,水盼儿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有这样的福气,值得他为他付出这么多?

可是,这又与她何关?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若没有这一棵沐芙草,她或许这一生一世都不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吧?

沐芙草……水盼儿望向被他珍之重之的那深紫色的草药……“请把东西还给我……”

蓦地踏前一步,水盼儿轻声开口道。只是,当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徒锐微微一怔,仿似这才察觉她的存在一般。

“姑娘说的是这沐芙草?”

男人望望手中的药草,俊朗脸容上,倒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倒是一旁的年轻侍卫,瞧来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

“这位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要我们主上将沐芙草还给你?我们主上费尽心力的救了你的性命,你半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一张口就要抢我们主上几乎拼了命才换来的这药草……我说姑娘你也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吧?”

顾致远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截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韩文勋……”

被他唤作“韩文勋”的年轻侍卫,还想继续打抱不平下去,但是抬眼瞅了瞅他家主上,以及面前的顶头上司一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噤了声。

“我很感激,阁下救了我的性命……”

水盼儿突然开口道,“但我想,阁下当时真正想救的,并非小女子,而是手中此刻拿着的沐芙草吧?”

说这番话的女子,眸色平平的迎向他探究的神情,一双晶亮的眼眸,干净通透,不卑不亢。即便她听到了旁人唤他“陛下“,但这样的身份,对她来说,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影响。

司徒锐这才有机会看清她的模样。

面前的女子,有一张清秀的脸容,不算白皙的皮肤上,未着半分粉黛,倒带些太阳晒过的古铜之色……是因为常年采药的缘故吗?医女?并非北昌国人?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几个年头,到让司徒锐似乎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本侯并不打算否认,这沐芙草,对本侯确实十分的重要……”

这般解释着的男人,仿佛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是如此的坦荡而且自然。

比起砌词狡辩或者虚假的敷衍,倒更叫人觉得能够接受。

然后,水盼儿听到他语声一顿,续道:

“但,本侯却可以很肯定的说,就算姑娘你当时没有采到这棵药草,本侯也决计不会见死不救的……沐芙草在姑娘手中与否,对本侯是否想要救你,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番话,男人说的很平缓,语声温润,似水洗的玉石,月色下,有熠熠流光,轻柔倾泻。

抬眸,水盼儿迎向他射过来的视线,她离得他并不算近,但这一刹那,她却觉得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有微微不受控制的凌乱。

他并没有否认,这沐芙草对他的重要性,但同时,他亦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就算是没有沐芙草的存在,那样命悬一线的时刻,他亦同样会出手相救的。

但那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亲自甘冒风险,跃下山崖,亲手救她的吧?

心底丝丝掠起的一抹喜悦,终究因着这样的事实,而不受控制的褪了去。

水盼儿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隐隐的失望。可是,她为什么要感到失望呢?如果她从来不曾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她与他,不过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罢了。不应该有这样近乎于亲昵的感情。

“阁下若真的救人无目的、以及不求回报……既然如此,是否能将沐芙草还给小女子了?”

水盼儿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固执,也不愿追究。任由对面的男人,讳莫如深的瞥了她一眼。

一直在一旁装哑巴的韩文勋,此刻又看不过去了,张嘴就要替他家主上打抱不平。

司徒锐却在微一沉吟之后,抢在他出声之前,开了口:

“本侯先前也说过,这沐芙草,对本侯确实十分的重要……不瞒姑娘,本侯是要用这沐芙草救人性命的,所以,本侯衷心的希望,姑娘能将这沐芙草,让于本侯……”

这样温声商议的男人,不见丝毫身为一国之君的强势,或者逼迫,甚至带一些请求一般的态度。

若落在旁人眼中,定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但水盼儿,在这一刹那,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想要用这沐芙草相救的那个人,对他一定十分的重要吧?

所以才不惜这样自降身份、委曲求全的,与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商量。

“这沐芙草是解毒的圣药……”

水盼儿突然出声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狷介,但有些东西,却像是陡然堵在她的心口处,鲠的有些难受,叫人不吐不快:

“阁下想要用它来救之人,应该是中了很蹊跷的毒吧?”

语声一顿,终究是将那缠绕在她心头的,最想问的一个问题,问出了口:

“他是阁下很在乎的人吗?”

面前的男人,一开始似乎为她能一下子猜出他打算用沐芙草解的是很蹊跷的毒,而有微微的讶异,但旋即,当她问出那一句“他是阁下很在乎的人吗?”之时,水盼儿清楚的看到,在一刹那,男人清俊脸容上,流露出的那一抹近乎温柔而宠溺的神情,那样的自然,哪怕只是当不相干的人,无意之间提及那个烙在他心里的人之时,都会不由倾泻出来的一种情绪,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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