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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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场太久远的梦,岑立夏幽幽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思绪还是沉在一片荒芜的沼泽之中,虚无缥缈的往下坠陷着。
耳畔有焦急而关切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夏儿……”
缓缓睁开眼睛来,突如其来的灼灼光线,刺的岑立夏眸底有微微的涩意,而在那模糊的视线的尽头,司徒锐清俊的脸容,渐渐清晰起来。
“司徒锐……”
脑海里还有些昏昏沉沉,岑立夏不太确定的唤着男人的名字,一边强撑着要坐起身。
“是我……”
听她认出他,男人紧绷的一颗心,似乎总算是有稍稍的松懈,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边将被她睡得柔软的枕头,垫在了床头,好让她靠的舒服点。
岑立夏就着他的体贴,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思绪仍旧有些飘忽,四肢百骸,软绵绵的,仿佛使不上什么劲来。刺进眼底的融融日光,让周遭的一切,瞧来还是有些迷蒙。
穿过司徒锐的身后,落入她眸中的一男一女的身影,令岑立夏恍了恍,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在她望向他的刹那,赫连煊埋在胸膛里的、自从她昏迷之后,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又是一紧。
他多想,她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会是他,他多想,此时此刻,一刹也不耽搁的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揽入他的怀中……但是他不能。他重若灌铅的双腿,像是被人硬生生的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似从幽冥地府里渗出来的寒意,正一丝一丝的穿透那黑底缎面的云靴,渗进他的骨缝里,冰冷的刺痛,坠的他抬不起脚步,走到她的面前,走到她的身畔。
因为,她不想要他的靠近。
她在双眸触到他身姿的刹那,有不受控制的一僵。
尽管是那么的细微,但赫连煊还是清清楚楚的看了到。两年的朝夕相对,两年的恩爱缠绵,他早已对她最细微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甚或比她更通透。
所以,他看的出来,她对他是如此的抗拒,如此的防备。
所以,才更加伤人。
款款站在他身侧的容珞琰,只微微一笑,那闲适一般的笑意,绕进眸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夏儿,来,先喝点水……”
敛去了心底那一抹因着面前的女子,在触到那伫立在门口的男人之时,而攒起的微微涩意,司徒锐一边开口,一边将手旁的茶盏送到了她的唇边。
男人柔润的嗓音,令岑立夏垂下了有些迷茫的眸色,将映进瞳仁里的那一道不速之客的身影逼尽。
就着男人的手,岑立夏抿了一口杯中颜色爽利的液体。清冽的茶香,缓缓顺着干涩的喉咙,淌进胃里,温烫着那颗还有些混沌的心。
“怎么样?好些了吗?”
望着她苍白的唇色,渐渐在茶水的浸润下,浮出一丝血色,司徒锐揪紧的一颗心,不由定了定。
岑立夏点点头。尽管全身还是无力,但先前那被“钩吻”折磨的感觉,已经褪了去,想来解药是真的,她的毒已经解了。
“景大哥他怎么样了?”
比起自身,岑立夏此刻更关心的是景垣的状况。毕竟,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都是被她连累。从过去到现在,她都欠他良多。
“他的毒已经解了……”
将女子喝完的茶盏,放回到桌上,司徒锐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开口道:
“只是,身上的伤势,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顿了顿,补充道:
“我已经吩咐人,好好照顾他了,等你身子好转一些,我们就去看他……”
“嗯。”
点了点头,岑立夏轻声应道。就连唇畔,都不由的抹开一丝浅笑。她自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怕她立刻马上、不管不顾的去看望景大哥,甚至会主动提出替他疗伤,这才抢先一步,给她定好了规矩。
她知道,他是为着她好。她一直都知道,他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是为着她好。
司徒锐……
舌底压着这三个字,漫过阵阵苦涩。岑立夏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遥遥伫立在门口的那个男子,尽管她知道,从她醒过来之后,他灼灼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那样炽热而浓烈的感情,像是要将她灼伤了一般,钝痛的压抑的,叫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赫连煊痴痴的望着她。他看到她对着那个男人巧笑倩兮,柔弱而乖巧,像是他是她世间最安心的所在。
而他,从她清醒到现在,她却一眼也没有看过他。就仿佛他是透明的一般,就仿佛他从来不存在她的世界里一样。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痛的紧了,如今已剩作一股麻木,犹如冰冷的雪块,在干涸的伤口上,狠狠碾过一般。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舍不得从那个女子的身上,移开目光半分。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这样,只要像这样,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赫连煊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
屋外日光溶溶,从镂花窗棂里透进来,想必今日是个好天气。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心头一恍,岑立夏脱口问道。不知道她昏迷了多长时间。
司徒锐望了望一旁的滴漏,回道:
“刚过了午时……”
顿了顿,“饿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玫瑰冰糖小米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听到他的话,岑立夏似乎认真的感觉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不是很饿,等一会儿吧……”
抬眸又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原来我昏迷了那么久……”
她依稀记得,她昏过去的时候,应该是下午,这么看来,她差不多昏迷了整整一天。
正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突听一把娇媚婉转的嗓音,接着她的话头,开口道:
“可不是吗?”
说这话的女子,浅笑盈盈,仿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然出声,而引着房间里的所有人,一齐望向她,感到任何的不安。
“缪萦妹妹你整整两天两夜昏迷不醒,可知道阿煊和北昌侯有多担心吗?”
轻声一笑,容珞琰像是在说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阿煊和北昌侯就陪在这里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多么叫人动容,不是吗?”
话音未落,却已被赫连煊沉声打断:
“够了……”
男人嗓音暗哑,仿佛还带着连日来奔波遗留的疲惫之感,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愤怒,没有丝毫的不耐,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唯恐她刻意提及的内容,会对那个女子造成困扰。
容珞琰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竟可以为着一个人处处着想到这个地步,哪怕是不惜委屈自己。
“看来妾身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漫不经心的一笑,容珞琰瞥了对面的女子一眼:
“不过,妾身以为,这些事,缪萦妹妹应该想要知道……我说得对吗?缪萦妹妹……”
岑立夏没有力气去追究她一口一个的“缪萦妹妹”,到底藏着怎样的讽刺意味,她只觉得累,无心与她计较。
“司徒锐,我累了……能不能叫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
太多的思绪,像绞成一团的乱麻一样,填补在她心间的每一个角落,理不清,剪不断,此时此刻,岑立夏什么也想不到,或者,什么也不敢想,他们每一个人,她都不想面对。
原谅她的懦弱,就让她逃避这一回吧。
垂眸,岑立夏没有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她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他。
司徒锐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柔声嘱咐着:
“我们先出去,你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派人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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