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挥别(1 / 2)
二十五 挥别
我载着黎芷沅,慢骑于田埂上,风吹来。有种优哉游哉的轻快感觉。这儿显然只是一个相对偏远的渔村,学校离这个渔村很远,越过一座小山还没看到。但极目所望处已经是一片稻田在望。越南地处热带,天气相对较热,两熟稻的缘故,田中已经一片快收割的繁忙景象。
黎芷沅似乎觉得让一个异乡的陌生男人这样带着自己有点过于唐突,始终面带羞涩,没敢抱扶我的身子,只是一只手紧紧抓着单车载物架的微微突出部分,侧身而坐,双腿轻轻荡着。
温暖的和风拂过脸,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我转头向她望了一眼,只见笠帽下的黎芷沅脸上微红,见到我的转身,赶紧羞涩地低下头去。我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又回到少年时,和同学去骑车踏青时的场景。那时候天和现在一样的蓝,那个我暗恋的女生,也是这样羞涩地坐在我的身后。
时光荏苒,这些淡淡的少年情事早已如风逝去。只有这样偶尔的相似场景,才能让自己仿似又回到从前。回头看到黎芷沅面容中的羞涩,我心中一动,居然生出些很久没有过的玩笑心情,故意朝田埂上一块突起的小土包上冲去。
单车一阵颠簸,黎芷沅啊的一声惊呼,下意识了抱住了我的腰。我忍不住哈哈一笑。黎芷沅这才知道是我的捉弄,不由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背。嗔道:“讨厌啦!”我耸耸肩,心情有些难得的轻松。
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也是当地人吗?”黎芷沅笑道:“不是了,我是会安人,很漂亮的小城,和你们的丽江一样漂亮,有空你应该去去的。”我点点头,暗想我可不是来旅游的。便道:“你们穿得裙子这么长,漂亮是漂亮,不过骑车会不会不方便。”黎芷沅道:“习惯了就不会呀,漂亮吧?这是我们的国服,越南语叫奥代,我很喜欢的。”我点点头,心想这种传统裙装确实很漂亮。唉,为什么韩国、日本甚至越南的女子,都还有穿传统服装的习惯,而我们却把这种美好的传承给中断了呢?
当我们走过一个斜坡时,只见一个老人正在辛苦地推着一车货物向一坡上推进。我赶紧停下车去,叫黎芷沅扶着车,自己帮助这个越南老伯推货车上坡。然而货车实在太重,我只得拼命地使劲用脚撑住。黎芷沅急道:“小心你的脚伤!”我笑笑,道:“没事,我是年轻人!”黎芷沅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下羞涩地低下头去。
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视线中已经出现一座清秀的小山,山下是一个非常迷你的小镇。黎芷沅指着小镇靠近半山处一幢应该是当地最好的建筑道:“那儿就是我在的学校!”通过一路的交谈,我对这儿已经非常了解,这是越南最下沿的明海省一个叫蜀港的沿海小镇。因为太小的缘故,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标识。
这里的居民世代以捕鱼和种稻为生,黎芷沅是越南政府派遣到当地进行短期援教的教师,类似于我们国家对边远地区的支教。在这种地方,老师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只看一路上很多当地人和她不停打招呼的样子,就知道当地人对她都非常尊敬。看着我这样一个陌生青年人带着他,很多人都现出好奇的神色,甚至有些男青年还露出点嫉妒的目光。
看得出,黎芷沅虽然不是个美女,但仍然很受当地男青年的宠爱。
这是一所小学和初中混合办学的小学校。学生都来自附近的山里和渔村,学生并不多,但当地人对教育还是挺支持。所以不但建筑漂亮,设施也还算齐备。我随着她进了学校。很多学生都奇怪地注视着我,因为我的打扮实在有点儿怪异,一点儿不似新来的老师。
经过校长的同意,黎芷沅带我去了一间空的老师宿舍,暂时安置。这种乡下学校的人都非常厚道。校长听说我是遇难得救的中国人,二话没说,马上送来吃的,还专门拿了自己一套还没穿过的新衣服来给我换上。让人感激不止。
有我刚刚简单的梳理过后,黎芷沅已经来敲门了。
推开门,这女子似乎有点不直视我的目光,低头对着外面道:“校长知道你受伤,让我请来镇上的吴医生帮你看伤。”随着她进来的是一个背着药箱的跌打医生,年纪已经不小,慈眉善目的样子。这吴医生显然不懂中文,也不和我寒喧了,一边放下挎箱,一边拿出药水,伸着我的腿示意我掀开裤腿。
无料我才掀起裤腿,那吴医生检查了下,忽然脸色一变。回过头去,和黎芷沅用越南话交谈了几句。黎芷沅脸上一惊,向我腿上的伤处仔细看来。我一下反应过来,这吴医生虽然只是个乡下医生,但见识绝对不差,肯定是已经看出了我是枪伤,看他的年纪,说不定是越战时的军医。
看着两人怀疑的眼神,我故作不知情地问道:“怎么了?”黎芷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吴医生说只是伤口有些溃烂,看你体质这么好,消炎后就能马上复原的。”我自然知道她这是在说谎话。于是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心中轻叹了一声,看样子这儿也不是久留之地。
送走吴医生,黎芷沅见我神情似乎有些不悦,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不如早点休息吧,我替你买点日用品回来。”我摇摇头,道:“黎小姐,不用了,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们才好。”黎芷沅微微一笑,道:“别乱说,你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说越南话,我不帮你谁帮你!再说必要的牙膏牙刷和毛巾这些还是应该要的吧。”
我笑笑,心想这也是实话,自己的钱包虽然没丢,但别说这儿刷不了卡,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身上可以算是一分钱没有,不由道:“那我陪你一块去吧,否则我真过意不去。”黎芷沅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否则买的不合适也不好的。”
这里离集市并不远,我们也不用再骑车,缓缓而行。刚刚冲过凉,又换上新衬衫的我,一扫方才的颓态。黎芷沅带着我在小小的集市中闲逛着,买了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很多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国内倾销货。这样的东西,占据的不仅仅是我们的乡下。甚至已经越过了国境。
黎芷沅显然是个很细心的女子,甚至背着我,悄悄替我买了换洗的内裤。这个动作自然逃不过我的目光,只见那买杂货的几个妇女对着她嘻嘻说笑了什么,她一下羞红了脸,低下头去辩解了几声。
我自然能猜到这是这些妇女在开她的玩笑,为避免她更尴尬,赶紧转过头去。心中居然有些意外的温存,说实话,我对她一点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但毕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专门给自己买这些东西。尤其是一个陌生的异乡女子,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毕竟这世上,我遇见的太多是冷血了。这种无私的帮助和善良的胸怀,我一直以为早已经绝迹。
正当我们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渔民骑着辆摩托朝我们冲了过来,停在我们的身边,对着黎芷沅说了一大堆话。黎芷沅啊一声,转头对我道:“他们在另一边的海滩上又找了一个人,赶来通知我们的,说不定是你们的朋友!”我猛然一怔,没想到事隔三天,竟然还能有其它的生还者被找到。会是谁呢?
“你会骑摩托吗?”黎芷沅问我道。我点点头。黎芷沅笑了笑,道:“那边有点远,骑单车太慢了。”她果然人缘甚好,不多时已经跟集市上的人借了辆摩托,由我骑着,跟着那个渔民一路翻过了另一座小山,又开了许久,才来到了海弯另一面的一个小渔村。
那前来通知的渔民一路带着我们直接开进了村子,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又和黎芷沅说了什么。黎芷沅对我道:“就在里面了,还晕迷着,不过人还活着!”
我随着他们走出这户渔家,一眼就看见木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那个从香港跑路到台湾的黄杨子,只见他皮肤干涸,脸上很多地方都已经蜕皮。原来就已经蚴黑的皮肤经过太阳的暴晒,更是宛若一具干尸。
“是你的朋友吗?”黎芷沅问我道。我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黄杨子也算是和我共同经历过劫难的人了。
这家屋的女主人在用湿毛巾帮他擦脸。又用调羹喂他食干熬好的稀粥。男主人则在一边,和黎芷沅边说边兴奋地比划着发现黄杨子的事。黎芷沅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对道:“他真是命大。他们说昨晚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脱水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救活。后来这个村的人听说我们也救了一个人,就派人赶去通知。”
黄杨子看见我进来,眼睛都睁大了,挣扎着要说话,我赶紧止住他道:“你先休息,有话咱们慢慢再说。”看着黄杨子一脸虚弱不堪的样子,我代他向屋中众人道:“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这些人虽然听不懂我的话,却均纯朴地向我笑着点头。这种笑容是如此的开怀,也许,救人真的是件愉快的事吧。
余下来的几天,我们把黄杨子带回了学校,和我安置在一起,学校再次请来了那个吴医生替他看病,黎芷沅则是每天课后,都会来看一看我们,她是自己做饭的,所以还承担了替我们做饭的事。这让我和黄杨子都是感激不尽。
经过两天的休整,我的伤势基本痊愈了。黄杨子的身体也非常不错,而且伤得并不是太重,只是当时过度虚脱了,在学校里将养了几天,也就恢复了差不多了。
在这两天中,我和黄杨子也开始真正的熟络起来,这种同屋疗伤的经历,总让我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在a市,和阿勇一起躺在医院里的往事。他闲得无聊,就整天地胡侃,讲他当年在香港和台湾的一些黑道生涯。这让我对台港两地的黑社会组织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他问起我来,我则只是简单地虚构了一些事,很多甚至取材于在钱凯手下时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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