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四七三章 买卖(二)(1 / 2)
(满洲国统治时期,住在东北的俄罗斯人,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从日俄战争之前,就已经逐渐的移民到这里,十月革命之后,有好多的流亡贵族,也跑到这边来讨生活,再后来,鬼子侵占了东北,因为俄国关注欧洲利益,放弃了这片土地开始,他们就成为了被抛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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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土烟味道,在房间里面沉淀,发酵。
青色的烟气,在空气里面从清晰到迷散,仿佛一个迟暮老人,叹息着一生的过往,留下的只有无奈。
火色的烟头,偶尔烧起来的烟纸,零散的灰烬里,灰白黑,三色相间,相叠,相混。
对张虎臣来说,土烟有许多回忆。
在山里老家,每到冬天时候,蜷缩在炕头,看着奶奶做棉袄的时候,偶尔抽上一袋,就是这个感觉;家人过年之前,统计当年娃娃,准备开祠堂祭祀祖先的时候,那些大人们坐在炕凳,蹲在炕角地头上,就是这个感觉;当时山里发大水,半夜时候冲破了半边乡村以后,几乎家家摆着灵堂时候,守夜的幸运男人们,就这样沉默的抽着旱烟。
无数的回忆交织,重叠,纠缠,形成了一副副定格的画面,然后逐渐零散,消散在几记忆中。
眼下呆的房间,不是自己印象里的场景,而是有些古怪的气氛。
回到房间里面。坐在自己身边的佟燕妮。是自己搭伙的女人;至于盛隆,则是闯过刀山火海的兄弟和战友;孙掌柜则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不怎么靠谱,尤其是他那双充满了好奇和八卦的眼睛,在自己和佟燕妮身上扫来扫去的,太讨厌了。
本来,张虎臣没觉得,孙掌柜会会给自己多少手榴弹,刚才已经跟佟燕妮商量过了,如果这边的数量凑不齐的话。就让佟燕妮去找三和商行的林掌柜说话。
“燕姐,你觉得,以你的面子,在林掌柜那里。能换来多少手榴弹呢?”张虎臣问道。
不知道,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派人去问上一声好了。燕妮觉得,现在不是弄装备的时候,这些事情,临走的时候再搞就是了。
刚才佟燕妮出去躲烟的时候,就是去吩咐自家带来的人,去三和商行那里去问一声,被自己备上一些,总能用得到。
对随时准备战斗的团队来说。多少钱都不如物资重要,要不是有刑爷坐镇,只是药品就绝对少不了。
燕妮瞧得明白,看虎头这架势,手榴弹还是个消耗大户,只靠孙掌柜这些,也许还不大够使。
再说了,鸡蛋不放在一个蓝子里,这是聪明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不能在指着一棵树上吊死,要分头准备,渠道通畅,免得到时候有个错手,支应不急。才是大麻烦。
张虎臣见到孙掌柜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开口说道:“您有事情只管去招呼。我这边没有什么要做的,等消息就是了。”
“少爷,咱们千万不能用激烈手段,越是到关键时刻,就越是冷静!”孙掌柜给张虎臣的气息冲得心里毛毛的,有些不大适应,一他也是跟了何大当家在白山黑水里面,狂飚飞驰的人物,年纪大了,还谨慎了起来。
难怪有人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绺子里面的汉子,做的就是杀头的买卖,刀口上的营生,自己还真是瞎操心的,少爷能在几天的时间里圈起来这么多人马,这本事连大当家的都比不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不知道是七道岭的面子大,还是孙掌柜在这边的人头熟,反正张虎臣的热酒还没喝进去三盅,新伯号面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了。
这个场面,孙掌柜自然是要参与的。
看着进到房间里的大汉,孙掌柜掰了块松子,填进了嘴里,皱了眉头问道:“列比夫怎么没来,阿历克谢呢?他也没在?太不给面子了。”
“哦,尊敬的孙老板,您实在是跟传说中的一样,是一个风趣而精神的东北老者,在下是商行新任的经理维里埃诺夫,我们的商行内部,最近经历了一些变动,正准备前来拜会,没想到,您竟然首先提出了邀请,实在是让人兴奋。”
这汉子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还带了些古怪的山西味道,十分特别。
双排扣的毛料大衣,翻毛的领子,受礼拿着貂皮帽子,头发给帽子压得紧紧贴在头皮上,看起来整个人的颧骨都支起来,十分搞怪。
蓝色的瞳孔,金色的毛发,挺起的鼻梁,仿佛山峰。
谦逊的态度,甚至带上了一些讨好。
“变动?列比夫给变动没了?没了这个东北通,你们能找到回家的路?”孙掌柜对张虎臣是一副必恭必敬的嘴脸,对上这个俄国汉子,则是骄傲得很。
山羊胡子翘起老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们的伯爵大人相信,诚意,我们的诚意,将会带给朋友们最大的利益,而且,我想孙老板,也不想跟一个品质败坏,侵吞公有财产的恶棍继续打交道吧!”维里埃诺夫说道,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那么恭敬。
孙掌柜的态度越是恶劣,他的态度就越是恭顺。
奴才嘴脸么?恐怕不是,而是为了某种目的,暂时忍辱负重而已!
引起张虎臣注意的,是这家伙手上的戒指。
银色的鹰,展动双翅,一爪拿权杖,一爪拿金球,左右双头,骄悍威武!
这俄国人是故意的!
看他戴的戒指。就是原来旧沙俄时代的贵族所有。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抢的。
距离十月革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以现在俄国的环境,这家伙恐怕不是给自己打上旧时代贵族的标签,而是要彰显地位,也许,这就是他对孙掌柜如此态度的证明,张虎臣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这个年轻男人的心思。
当时的杀戮和革命,让这些旧时代的贵族。纷纷逃离权利中心,远离那场风暴的旋涡。
如今俄国与西边的德国打得正欢,造成的伤害,甚至比当初那场内部革命。还要巨大。逃离那片混乱的战斗区域,进入到远东这片看似和平的地带,就是这些守旧的贵族势力,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张虎臣的小眼睛更看不见了,眯成了一条缝隙。
孙掌柜毕竟是老江湖,自然不会给这个年轻人随便说几句,就乱了方寸。
“你的意思是说,列比夫就是那个恶棍?不,不。年轻人,他在我们这里口碑很好,他就算是有伤害到你们的利益,也不会伤害到我的,他知道我代表着谁,我依靠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列比夫还知道,这里距离你的祖国太远,远东,还不是小鬼子的天下。尤其是在远离铁路的雪原上。”
“是的,孙老板的厉害,在下早有耳闻,但是,您要知道。我是带了谦卑的态度,和诚恳的友谊来拜见您的。并且,按照本地的习俗,初次上门的人,是不会空手的,我在外边给您准备了礼物,还有白熊皮一张,作为我给何大当家的礼物。”
“恩,看来你这么多年,在山西没有白混,学习了一些礼仪,很好,我感受到了你的善意,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列比夫虽然是个讨厌的胖子,但是,他为本地的安全和买卖,做出了巨大贡献,他的离开,也许会导致一些不好的影响出现,这,需要弥补。”
张虎臣没想到,孙掌柜竟然还有战略性的眼光。或者要说他贪心不足?
“不,不,不,孙老板恐怕还没能理解在下的意思,虽然列比夫曾经为本地的经济和周边安全提供过一些支持,但是,在下将会做得比他更好,因为,我有更加充足的货源,更加强力的官方支持,您也许明白,我的祖国正在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战斗,但是,我们有信心,战争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同为战争受害者的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对付所有强权统治,反抗压迫和侵略。”
维里埃诺夫的话,让张虎臣瞬间抓到了一些关键点。
也许在这些掌握去权利的人手里,过往的经历其实并不重要,能够团结起来共同对付敌人,才是重要的,无论你是沙俄的贵族,还是普通百姓。
俄共方面,下了一张好大的棋盘。自己还是对事情走向和发展有些了解,才会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这些俄国毛子难怪能成为全球对抗的领头者,绝对不简单。
这个维里埃诺夫,真正的身份,也许正是俄共的神秘生物,政委之流,否则,绝对没有如此强力的口舌煽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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