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暗枪(2 / 2)
廖仲恺眼快,见此情况心中顿生疑云,警惕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宋教仁,侧身凑近他的耳边说道:“钝初兄,那边似有坏人。”
宋教仁听了,不以为然地朝拐角处瞥了一眼,轻声答道:“这些人从我北京南下,就一直吊在我身后了。没事。这类事,防不胜防。”便大大趔趔地走进了接待室。
窗外,依旧是风裹细雨,四处飞扬。初春的夜,寒意三分。车站接待室里却是一片热烈气氛,相识的,不相识的,彼此寒暄问候,特别是即将赴京的宋教仁,这样一位年轻而又颇负声望的大党魁的到来,人们自然是不约而同地向他围拢过来,客套话、恭维话不绝于耳。宋教仁兴奋地应酬着,那怕是在与人简短的几句交谈中,也几次提到“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的主张,以致使几个非国民党员在寒暄过后,一转身面孔上就呈现出几分不悦。
时间将近10时40分,一阵急促的铃声,使这暄腾热闹的接待室顿时静了下来。开始检票进站了。议员们自当是第一批进站的贵客。
宋教仁提起身边的一只小皮箱,转身对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说道:“诸兄,请留步,望多保重,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
黄兴拉着宋教仁的手,深情地说道:“钝初,到了北京,莫忘了给孙先生写封信,据日程,他明天可能就要到长崎了。”
“一定,一定。不过,我想等国会闭幕之时再写,到那时,我要向他报告一个他意料不到的特大喜讯,让他也高兴高兴。哈、哈、哈……”宋教仁一边笑着,一边大步走出接待室。
其他议员已经稍前进入了检票口。宋教仁在黄兴、陈其美、廖仲恺、于右任陪同下,匆匆向检票口走去。从接待室至检票口只不过数十公尺距离,他们刚走到一半,突然“砰砰砰”地3声枪响,宋教仁惊喊道:“有人刺我!”
宋教仁的小皮箱“啪”地一声从手里掉到地上。他双手捂住腰部,随即栽倒在地上,鲜血从风衣里流出来。
火车站内警笛四起。巡捕们发现一个持手枪的人,正趁站内秩序大乱之机,慌慌张张夺路而逃。巡捕断定此人就是凶手,便跟踪紧追。凶手是个矮个子,穿一身黑呢子军官服,跑得并不快,看样子,心里十分惊恐慌惶。
车站外,风呼啸,细雨茫茫,灯昏暗。凶手刚跑到拐角处的沥青路上,见前面有一滩水,正想避开,不料由于湿漉溜滑,一侧身滑倒在路旁。巡捕奋力追上,眼看就要擒住,凶手抢先开了两枪,前面两个巡捕应声倒在马路上,凶手立即跃身冲进一条小巷,待后面的巡捕追来,他已经消失在迷蒙的夜雨之中。
在枪响前,另有一批送行的人是于右任等,还在议员接待室中谈话,转过头来不见了宋、黄等人,乃匆匆赶出来,知道先入了月台,正行进间就听到了枪声,跑步至入口处,恰巧遇到宋中了枪,一手摸着右腰,一手扶着黄兴。
于右任这时非常镇定地说道:“现在一方面要追捕凶手,一方面赶快送入医院,我去找车子。”
他说完就跑到车站外的停车场,找到了一辆汽车,把宋教仁扶上汽车。一方面令留下的送行人赶快报警追凶,这边则令司机开快车送至靶子路沪宁铁路医院。
宋教仁这时神志还很清楚,他用手把于右任的头拉到胸口,喘息地说:“我痛得很,恐怕活不下去了,现在有三件事奉托:(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和东京存的书,全部捐入南京图书馆;(二)我家很穷,老母尚在,我死后请各位替我照料;(三)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
铁路医院。
黄兴,于右任等焦急的守在医院医师会诊室外。会诊室的门打开,医院的两位金牌主治洋大夫格尔本医师和比林哈斯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
“经过我们共同诊视,宋教仁先生的伤势很重,必须开刀才能有望。”
……宋教仁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门再被打开,呻吟辗转的宋教仁被护士推出来,黄兴等人立刻围上去。
格尔本医师低声说道:“已经用钳子从小腹取出了子弹……”
所有人的心都放下……
“但是我们发现子弹有毒……”
黄兴和于右任等人的脸色唰的又变了……
此时的宋教仁神智还算清楚,拉着失神的黄兴,于右任等人,反复地说道:“我为了调合南北,费尽若心,可是造谣者和一般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误解,我真死不瞑目。”
所有人的眼泪滚滚而下。
“克强代拟一电,向袁世凯报告遇刺经过……”
此时的宋教仁,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么。
“你说。”黄兴凝咽道。
“北京袁大总统鉴:仁本夜乘沪宁车赴京敬谒钧座,十时四十五分在车站突被奸人自背后施枪,弹由腰上部入腹下部,势必至死。窃思仁自受教以来,即束身自爱,虽寡过之未获,从未结怨于私人。清政不良,起任改革,亦重人道,守公理,不敢有一毫权利之见存。今国本未固,民福不增,遽尔撒手,死有余恨。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临死哀言,尚祈鉴纳。宋教仁。哿。”
清晨,宋病势恶化,双手发冷,目睛仰翻,嘴里说:“我们要集中全国力量一致对外。”
延至早上4点钟,已不能言语,只以黯淡的眼睛环顾四周,满目的都是依依不舍。
黄兴、于右任、陈其美、范鹤仙等均围侍病榻旁。
黄兴在宋教仁耳旁大声地说道:“钝初,我们会照料你的一切,你放心去吧!”
宋教仁用力睁开眼睛,眼中泛起了泪珠,慢慢慢慢地断了气……
黄兴、于右任等伏尸恸哭……
陈其美捶胸跌足:“不甘心,此事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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