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序章】京都血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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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京都血案

(一)

大汉帝都洛阳,始正十年秋。

这年的天凉得早,虽是暮秋时节却是天气早寒。入得夜来,便已有乍寒微冷之感。洛阳街头华灯熠耀,清秋时分苍穹中的漫天繁星于那灯火辉映之中亦似是黯淡了些许。夜色笼罩下的洛阳城虽不似日间那般人流如织諠嚣处处,但游人依旧无惧秋寒流连闹市。衹见那夜市酒阁勾栏画舫皆是尽然兴旺,游仕当中不乏异服外邦之人,确是万国来朝极尽繁茂,实不愧为当今大汉帝国国都。

笃-笃,噹!“风高物燥,小心火烛!闩紧门户,提防盗贼!”长街远处梆子声响起,伴着更夫那几如千载不变的嘹亮更号,却是二更时分早至。其实自太祖立国定顶于斯,于大统三年立《大汉律典》颁令天下,及后法令得行,虽未至夜不闭户,但亦是安贫乐道天下清平之态。如今可谓是中原世间数百年未有之太平景象,这洛阳雄城于天子脚下,这多年以来更是鲜有大案发生。

这帝都洛阳依洛水建城,因地处洛水之阳而名。城南洛河一道支流引入内城,沿岸一带青楼画舫遍布,酒寮食肆林立,上至王孙巨贾销金之所,下至走卒贩夫买醉之处,皆是霓虹碧映灯火通明,正是浪子游仕夜间消遣好去处。高楼雅舍飘出的丝竹之声与酒寮行馆透出的酒令猜拳之闹夹杂交融,即便远处仍是隐隐略有可闻。

城东远处的一片宅第,朱门次第皆金沤浮钉,住得此处的皆是京中重臣,便说寸土千金亦不为过,而寻常富贾则是欲散万金而购不得。大汉体制严明,此处一片街区均为官宅,远离浮华闹市,此刻除去各处府邸门前朱红灯笼,深宵之际不过余下灯火寥寥数点,长街寂寥,秋风嫋嫋。

齐府,金字牌匾高门大户,门前矗立三道牌坊,细看那飞檐弯角檐兽品类,依大汉体制,如此府邸必是一品大员官邸。

宅主齐洵,三殿老臣,太祖大统年间恩科及第,但累官不过至正四品右佥都御史。太祖开国,置都察院纠劾百司,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都御史论品秩不过区区七品,但在内可巡视京畿监临会试,在外则巡按军伍漕马诸般事宜,上可谏君王,下可劾百官,因而虽无煊赫权柄却是极受百官忌惮。偏生这齐洵于七品都御史一职历经三朝,却从无犯颜直谏之壮举,亦无冒死弹劾权臣之伟绩,不过是兢兢业业为官左右逢源做人,倒是朝内出名的滥好人,临老却是凭着资历方才勉强擢升至右佥都御史。

齐洵于始正五年致仕,上表致仕归老之时竟获当今天子加封为文华阁一品大学士。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连带着夫人齐李氏,亦是敕封一品诰命,更于城东御赐如今这处一品府邸,可谓皇恩浩荡,是少数能于靖天之役后得以善终的前朝两殿老臣。下朝后不少同僚私底下议论,都说这齐洵实是福缘深厚,祖坟家山青烟直冒。

二更及半,府中仆役小厮等人早依规例各回舍间歇息,官邸门前值夜的一众府卫正围着暖炉推牌取暖,派往这种业已致仕的官员府中担任府卫实在是樁闲差,从来便无甚事情,皆是乐得清闲自在。

此时十多名府卫正于门廊下围着炭火炉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推着牌九,此等消遣自是上钱的,当然亦赌得不大,长夜无聊取些彩头而已。

“老徐头,今儿你手气倒好,给条活路成不!”说这晦气话的却是一名年轻府卫,看着三十未到,此等年岁便被分派至这种已然致仕的官员府邸当差,虽说是闲差一份,但对正值建功立业的青年而言想来亦是无趣。刚推完那一把,看着这年轻府卫的势头,怕是今夜又得不小地出出血了。

那被称为老徐头的,年岁估摸着也该近五十了,脸上一片风霜之色,显是历经沧桑之人。此人自然便是姓徐,因在府卫当中年岁不小,虽然不过是名寻常府卫,却被这府中一众同僚称为老徐头。

“小老弟,别以为这推牌九靠的就是狗[屎]运……”老徐头那慵懒的双眼恍似从未睁开,以他那特有的疲赖声线正自恃老卖老地说道,“别瞧老子现在这副熊样,想当年我在河套至尊馆可是凭着一手烂牌赢了赌命鬼程峰一手的人!”

那老徐头话音未毕,身遭一众府卫便是嘘声一片,“小李子,你别给他瞎掰吓着喽!”说话者年岁亦约莫四十,看来在府卫当中资历不低,“老徐头这家伙,灌了黄汤就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老皇历,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一众府卫亦随着此人话声一片笑骂,那老徐头恍似经年带着疲赖几乎瞇成一线的双眼略微翻了翻白眼,颇有不以为然之感,这一众人等对此却是早已习惯。

“呸!”那被称为小李子的年轻府卫狠狠地啐了一口,“爷爷我信了你个邪!”然后大手一推,牌九啪啪作响,“再来再来,谁要是赢了就想走的谁是龟儿子!”大宅庭院深深,此处距着内进贵人门的住间颇远,因此亦不惧这些声响便惊了贵人清梦。

一干人等正自推得闹腾,此时一阵秋风拂来,院墻外那高大老槐树上一只夜鸦突地冲天而起,随之便听得一声嘶厉的猫叫传来,饶是府卫们皆是武艺在身之人,亦不免突地激灵灵地打个冷颤。“那野猫子不管得这鬼天气还在追那老鸦,看我何时把牠捉了,少得隔三差五的便被这孽畜惊我一回……”随之便有府卫出言抱怨。

老徐头那双恍如万年无神的懒兮兮的污浊瞳仁,随着那野猫子的凄嘶之声,突地闪过一丝凌厉神光,然而一剎之间便恢复了如死鱼一般似睡未醒,身子摇摇摆摆地便站起身来。老徐头站起后方欲转身,便听得那小李子不满地嚷嚷着道,“老徐头你这是去哪?莫不是盘算着方才赢了小爷几把,便想着割草闪人?”看来这小李子今晚亦是输得不少,一见老徐头这没来由的起身欲走的架势便当即语带不满。

那老徐头身子晃悠悠地回转过来,磕巴磕巴两片厚大的嘴唇,然后突地一拍腰间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囊,“老子没酒了!没酒就推得不舒畅!”说话间那一双死鱼眼直勾勾死命地盯着那小李子,然后一抛手中钱袋,“今儿老子做东,去那双桥酒坊打上几角好酒,回来时顺道捎带上陈满记的鸭脖子给大伙作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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