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嫌隙(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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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的大军来的突然,撤得也突然。虎字营离战场尚有数里之遥,官军就已然整顿好阵型;成千上万的兵马,井然有序;中军铁骑断后,面朝冲杀而来的虎字营大军巍然不动;两翼人马渐渐收缩,退向中军阵后,就好似沙子从沙漏中穿过,看似缓慢,但始终不停,很快就从叛军眼前消失。

相比皇甫嵩的进退有序,韩遂的大军已然混乱无章地拥挤成一团,放眼看去,尽是狼狈不堪、形容萎顿的败兵,既有死里逃生的惊喜,又有手足无措的茫然,从上到下,好像从上到下都傻了一般,没有人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老虎将韩遂一军的情形尽数看在眼里,十分不屑,暗暗啐了一口:“韩文约除了跟王子邑斗嘴皮子,就没别的本事,兵马乱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收拢整顿,若来的不是小爷的虎字营,最多一时半刻,官军就能把你们全吞了。”

小老虎既不屑于韩遂的无能,也不敢让自己的虎字营与韩遂所部混杂一处。打了打手势,虎字大旗向左右连连摇动。虎字营精骑在即将冲入韩遂兵马群中之际猝然中分,如流水遇顽石般,分从左右掠过,一俟越过韩遂所部,又即合拢,在皇甫嵩与韩遂两路人马之间合成一道严密的阵线。数千大军在小老虎一杆大旗的指挥下,如臂使指,不见半分滞涩。

虎字营分兵合进,列阵如墙,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对面大纛之下,皇甫嵩犹然未去,将虎字营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突然脱口赞道:“好一支雄兵!”话一出口,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称赞的却是一伙叛逆。

梁衍在旁接口道:“果然是强兵,也不知是谁练出来的,竟不输给凉州边军几分。听说虎字营主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应该不会有这等本事吧?”

皇甫嵩脸色有些不好看;原先与韩遂交战时他就现,叛军的实力比之中平元年时大有长进,不过还不曾出乎他的预料——可是眼前虎字营的表现就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皇甫嵩是军中宿将,仅就兵事而言,他的眼光可以说是当世一等一的。一支军队的强弱,说来说来,总是脱不开几条最基本的要求,而眼前的虎字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所展现出现出来的强军气质,竟然不输给皇甫嵩自己所统带的精锐官军。

“孝循”皇甫嵩突然喊梁衍的名字问道,“你可知,边章麾下,是否有旧日军伍中人效力?”

梁衍沉吟道:“边章昔日曾是太尉段颎部下,与凉州边军中人过往甚密;若说他的门客中有旧日官军的将佐,也不无可能。而且张温西讨凉州,一败涂地,败军之中,必定也有心志不坚之辈,投降了叛贼。”

皇甫嵩长叹一声:“张温无能,丧师失众,反倒增强了叛军的实力。犹如以肉饲虎,最终养虎为患。”

梁衍心有戚戚,却还要劝解恩主:“将军也不必太过忧虑。西贼起于草莽,暴虐无端,唯力是视,不能恩结百姓;虽然一时势大,却犹如无根之水,久后必定衰弱。而且,此辈贼人中,各部各军皆有领,争权夺利不能相容,时日一久必然生变。将军手握雄兵,可以固守陇关以待贼人自乱,届时趁隙进讨,必获成功。”

皇甫嵩面沉如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梁衍的劝解;他注视着远处阵势俨然的虎字营,观察着虎字营的一举一动,默然良久,突然举起鞭梢指着虎字旗说道:“叛贼中实有良将,此小儿辈,亦是后起之秀,若不能将其迅平定,他日必成我军心腹之患!”

皇甫嵩一番话有着浓厚的预言意味,加以他过人的韬略和眼光,所说出的论断更容易令人信服。梁衍不由自主地顺着皇甫嵩鞭指的方向看去,虎字营严整雄壮的军容,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沉淀在心头久久不去。

不一时,有行军司马来报,两翼人马已经去远,请将军下令,决定大军行止;皇甫嵩略一思酌,心里便有了计较,挥鞭下令:“中军也后撤吧。我们去陇县!“

“陇县?”梁衍惊疑道,“将军为何去陇县,不是回陇关么?”上邽在陇关西南,有一条直通陇关的大道,也是三辅入凉州的官道,要回陇关,走这一条路最近。而陇县却在陇关西边偏北,若要绕道去陇县,要多走数十里路不说,沿途也多是峡谷山地,道路也崎岖难行。

“先去陇县,今日见识过韩文约的兵马,也见过边章的亲军,老夫有意再去会一会北宫伯玉。”皇甫嵩悠然道,“这三人最先起于金城,可谓凉州逆;边章不必说,老夫在他手里吃过不小的苦头,看他亲军军容也确实强劲;韩遂在凉州素有大名,今日战过才知道,实无用兵之才!眼下只剩一个北宫伯玉,不知道成色如何,等老夫去会一会他。”

梁衍急忙劝道:“将军,眼下去陇县,会不会时机不好?上邽这边虎字营一到,叛军兵马已近万人;若他们趁我攻打北宫伯玉之际攻袭大军侧后,岂不是危险?”

皇甫嵩注视着随风招展的虎字旗,面露冷笑:“若他们真的敢来,老夫倒不介意先试一试那小贼的能耐。”

……

皇甫嵩退得干脆,叫小老虎好似一拳打在了空处;眼看着官军断后的中军人马也层层退走,行动间好整以暇,不留下丝毫可趁之机给人,小老虎恨得牙根痒痒,憋得胸口一阵阵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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