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走马章台还举首(十六)(1 / 2)
可到了显昭皇帝赵措这一代,富庶的大宋朝的家底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所以,如何来钱,甚至如何省下每一笔钱,就成为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有鉴于此,苏雨农就大胆地把目光瞄准了盐业这一有着不小财务漏洞的地方上去。更大胆的是:他还借助王宝川之力,把这一想法直接捅到了皇帝赵措的面前。
虽然会因此而得罪宗室,甚至会断了不少宗室子弟的活路,可苏雨农觉得还是值得的。而且,他只是把这一想法说给赵措来听听而已,去不去治理,是赵措的事情。
听完了苏雨农的话,而本很急切的赵措沉默了起来。一边是钱袋子空了急着用钱,一边是众多的本家本族的亲戚的活路,这的确是会让人倍感为难的一种选择。
但细心的苏雨农却发现赵措眼中的光芒只是由兴奋变为内敛,但却并没有立即暗淡下去。这多少让苏雨农感到有点放心。
虽说治不治盐的决定权在于赵措,他苏雨农只要能在赵措面前奏上这一本,就算是一种成功。他相信皇帝赵措绝对会对今天力压尚书刘诺的自己印象深刻,那么将来受皇帝赏识而飞黄腾达就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他的心里仍有一种渴望,一种收获更多的渴望!
同样关注着赵措眼神的还有赵汝愚,不过他的目光里却是深深的担忧。同样作为宗室子弟,赵汝愚知道宗室子弟的清苦。实际上,他就是从一介家道中落的宗室子弟中起步,经过艰难跋涉,才有今天的。他是汉恭宪王赵元佐的第七世孙。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就已经没有爵位了。只是靠着一点祖上的积累,才勉强维持生计。
宗室子弟有时是个更为悲催的群体。普通人家可以吃糠咽菜,但宗室子弟丢不起这个人。即便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别的老百姓们也会指指点点的取笑。好像一个宗室子弟像平民百姓一样的生活,会让真正的平民百姓感到一种族群报复的快慰似的。
为了保持宗室那一份最后的体面和尊严,赵汝愚的父亲从小就全力支持儿子读书。赵汝愚也不负父望,终于金榜题名,并与朱熹等当代大儒结交,这才一步步走到现在。普通宗室子弟家庭生存的不易,赵汝愚比殿中别的大臣都更清楚。
所以,他对于已经历经六代皇帝,五十余年的这项以盐助养宗室的政策是充满了好感的。
赵汝愚虽然不是蔡京那样的奸相,可同样不愿意取消这项政策,而让无数的宗室子弟家庭再次逼到贫寒边缘。
对于赵汝愚来说,他当然希望大宋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他相信,以大宋朝东南土地的肥沃宽广,经济贸易的繁荣多样,只要休养个五至十年,大宋立刻就可以恢复元气。
所以,与其是去动广大宗室子弟们赖以生存的盐业,还不如让赵措少点折腾,安心地与民休养生息更有效呢。
但他当然不会傻到把这话明着去和赵措提。因为他就是宗室的一份子,既便是出于公心也要避嫌的。何况赵措是个什么性子?你让他作个无为而治的皇帝,那是恐怕打死也办不到的。
赵汝愚是百官之首,他不开口,此事又涉及千百的宗室家庭的生计利益,当然其他朝中的诸臣们就更不会开口了。
众人都沉默地望向陷入沉思中的赵措。
好在赵措并没有让大家久等。只是稍稍沉思了一小会儿,他就转头望向苏雨农,问道:“整理盐业便可以立即有千万缗的收入,此言是真是假?”
苏雨农点头:“如果负责的官员办事得力的话,只会比此数更多,却决不会少。”
“那需要多长的时间?”赵措又问。
“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也顶多半年。”苏雨农再答。
赵措的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
看到皇帝眼中的这份亮光,苏雨农是心中一喜,而赵汝愚则心中一紧。
“好!”赵措显的很高兴:“朕这就命人南下巡盐。”
命人?可是命谁呢?于是一道新的难题又来了。
赵措首先问向赵汝愚:“卿是我大宋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列宰辅,以为选派谁去比较好?”
赵汝愚心中对这件事有抵触情绪,所以很客气的就给回绝了:“陛下,臣虽是宰辅,但亦是宗室。不管推荐谁,都会有人说臣徇私,所以臣还是避避嫌的好。”
说罢,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的不说话了。
赵措无奈,只好又转头望向殿中其他诸臣:“那诸位臣工可有良材推荐于朕?”
众人也都不言语。
像刘诺这种王宝川的政敌是当然不愿帮其死里逃生了,而其他的几位大臣也不愿开罪赵氏皇族。
其实,如果只是哪一个赵氏宗室子弟,倒也并没什么不能开罪的。大宋朝必竟是首重文人士大夫,所以士大夫的地位远在一般的宗室子弟之上。如果哪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胆敢坐型犯法,任何一介八品县令都可刑拘、法办之,朝庭也决不会因此而责难这位县令。
可这次,却是会一得罪就是一大批的宗室家庭。你敢得罪某一个人那不算什么,你敢得罪千百个家庭的人这才算是了不起!或者说是愚蠢!
何况,此时此世,朝堂上破天荒地还有位宗室出身的宰相存在,你敢得罪所有的宗室,那么会不会连宰相也会得罪进去?
混仕途的人,不到生死存亡关头,没人愿意得罪宰相。
赵措有点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平常这帮大臣天天在自己面前谈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真需要他们为自己出力效死的时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了。
正当他的失望开始慢慢地眼看就要转化成怒火的时侯,殿中有人突然开口大声的奏道:“臣愿向陛下荐一个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立在众人之末的苏雨农所言。
嗯?又是这个苏雨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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