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十四回 二十四节行祭祀 血中重生耀黎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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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东厢, 灯花结淡。

秋分苑内,宁静无音。

尸天清抱剑倚窗, 闭目养神, 郝瑟躺在软塌上,脸上盖着书卷呼呼大睡, 朱佑樘端坐桌边, 垂眸不语, 南烛坐在一旁, 有一下没一下翻着医书。

一片宁寂之中, 唯有纸页翻动声沙沙作响。

良久, 朱佑樘轻轻叹了一口气。

南烛翻书的手指一停:“怎么, 还想不通?”

朱佑樘摇了摇头, 未做声。

“有何想不通的?这世间名为父子、实为陌路之人不在少数,莫说那冯乙求救之时说得甚是隐晦,只怕就算他张口呼救, 他的爹爹也只会认为他是懒于学业, 无理取闹罢了。”南烛又翻开一页医书。

朱佑樘眼睫一动:“父子伦常,本不该如此。”

“父子?他的父亲何曾当冯乙是儿子了?”南烛合上书卷,又重新选了一本医术翻开, “冯乙只是冯家光耀门楣的装饰, 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冯乙的意愿,根本无关紧要,家族的荣耀、家族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朱佑樘猝然抬眼, 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直直瞪着南烛。

“怎么,我说错了?”南烛瞥眼。

朱佑樘咬了咬牙,垂下目光:“不,你说的对,可是,却不对。”

南烛脸皮一抽,正要回嘴,岂料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钟声,响彻整座书院。

尸天清双眼猝睁,郝瑟鲤鱼打挺跳下软塌。

“卧槽,真来了?!”

“什么来了?”朱佑樘起身惊呼。

尸天清拉起窗扇,透过缝隙定眼看去。

但见漆黑山林之间,亮起了许多微弱的灯光,仿若点点萤火沿着山道曲折向上攀爬,一直延伸向后山方向。

“多少盏?”郝瑟低声问道。

“二十三盏。”尸天清道。

“可有书童丫鬟小厮陪同?”

“并无。”

“我擦!”

二人一问一答间,朱佑樘和南烛的脸色已渐泛白。

朱佑樘:“尸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烛:“为何这些学子深夜登山?”

“来不及解释了,”郝瑟迅速拿起整套装备装扮全身,“南烛,一会儿怕是有一场恶战,你照顾小堂。”

南烛神色一凛,颔首。

“小堂,稍后——”尸天清黑澈眸子定定望着朱佑樘,“莫怕。”

朱佑樘愣愣点头。

“走!”尸天清背起朱佑樘,飞檐踩叶而出,郝瑟足踏紫翎靴、南烛施展逍遥游随后跟上。

四人紧随二十三盏竹灯,沿着林间小路攀山而行,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后山密林之中。

放眼望去,幽林诡色,繁枝纵横,一处白石祭坛平地而起,映着溶溶月光,白得几乎发亮。祭坛四周,火盆围伫,火燃黑烟随风晃动,投下诡异的光影图案。

二十三名学子身着白袍,圈跪祭坛四周,韦苓之负手立于祭坛中央,头颈高昂,仰望夜空,面带微笑。

脚边,监学李厉跪地仰首,满面激动,浑身发抖。

尸天清猝停身形,示意郝瑟等人隐在了幽林阴影之中。屏息凝视,严阵以待。

就见那韦苓之长吸一口气,猝然双臂大张,提声呼喝:

“天轨运星,地普大道,四立初始,二至极宙,五气温宇,双分昼夜,雨蛰雷动,明清芒满,露升霜降,寒雪细细——二十四始,藏历天道——诸位,今日便是归于天道之时,我等只需完成最后一项课业,便可不堕轮回,不入三界,遨游于太虚宇宙之中,永获自由!”

“永获自由!永获自由!”学子跪地,振臂高呼,宽大袍袖纷纷落下,露出一条条苍白的手臂。

每一只手臂之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有的早已愈合,有的甚至还在滴血。

“天时已至,众生自由!”韦苓之骤然拔高嗓门。

下一刻,就见所有学子倏然从腰间拔出匕首,猛然朝着自己咽喉刺去。

“不可——”

朱佑樘嘶哑大叫声中,一抹青色暴旋凌空飙出,席卷整座祭坛,将所有人扫翻在地。

霎时间,寒气凛冽,狂卷冲天,众学子手中匕首掉落满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良久,风暴减弱,韦苓之和众学子愣愣爬起身,这才惊觉,所有人的匕首都消失了,而在祭坛中央,却多出了一人。

相貌无华,青衫飘逸,古朴剑鞘辉映火光,凛凛刺目。

“你是——连堂的带来的厨子?!”韦苓之慢慢爬起身,冷笑一声,“你们果然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吧!”郝瑟走出树影,一步一步踏上祭坛,“韦苓之,你蛊惑人心,谋害人命,若真有天道,早就劈一道雷下来灭了你!”

韦苓之看向郝瑟身后的朱佑樘,微微挑眉:“你们想阻止我?”

“有我在,你休想伤他们一分一毫!我堂堂大明子民,岂容你随意欺辱?!”朱佑樘直身而立,震声大喝,“诸位同窗,这韦苓之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你们莫要受他的蛊惑!”

祭坛之上,二十三名学子,面无表情看着连堂,毫无任何触动。

朱佑樘神色一沉,猝然瞪向韦苓之:“放了他们!”

“我从未囚禁过他们,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对于他们来说,活着,是无边无际的痛苦,死才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快乐,”韦苓之眸光闪动,“我只是——稍稍帮了他们一把……”

朱佑樘双目爆裂:“你——”

“铮!”鹤吟剑灿然出鞘,寒凛剑光贴着韦苓之的脖颈刺出,带出一道血光。

韦苓之微微侧目:“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没用的,他们都是成功的作品,就算今日不死,明日、后日、大后日——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选择死亡,选择自由,就算杀了我,也无法阻止他们——”

“你、你——混蛋!”朱佑樘红目大叫。

韦苓之扫望众人,脸上绽出一抹笑意,那笑容纯洁而无暇,仿若圣光笼罩全身,万辉耀目。

那是必胜的笑容,是酌定天下无人可破坏他的成果的笑容。

“啊哒!”突然,一记飞拳头狠狠砸在了韦苓之的眼眶上。

韦苓之眼前一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眼金星中,只能看到一双三白眼闪闪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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