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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然脑子还算灵活,又有吕胖子带着,一个多月下来,生意也开始做的风生水起。他人长得精神,姑娘们逛街到这儿,免不了多看两眼,看完他,再看衣服,一来二去,一天能卖出不少,对面卖炸灌肠的大哥开玩笑说焕然是隆福寺一条街的头牌。
对于焕然来说,做生意就是磨性子,原先他脾气暴耿直,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从不特意奉承谁,但摆摊儿这一个月下来,他的脾气也被各种奇葩顾客磨得快没了棱角,有一次更逗,碰到一位香港大妈,说焕然长得好看,非要认他做干儿子,还说,你只要陪我在北京玩三天,这里的衣服我都包圆了,焕然不傻,明白老太太到底想干嘛,忍着一肚子火,说了句:“我只卖衣服不卖身。”
后来田果听说这事笑了半天,觉得焕然又傻又单纯。
“别笑了!”焕然吼一声。
田果不理,还“呵呵”地笑,眼睛闪闪亮亮,仿佛在说:“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处/男。”
焕然急了,冲过去腾空将她抱起,那天姥姥在里屋睡午觉,他们在外屋就这么一阵腻腻歪歪,若不是王大妈站在门口忽然喊了一嗓子:“听说下礼拜副食品要涨价,家里柴米油盐没有的赶紧去买。”焕然就真在厨房把田果“办”了。
王大妈走后,田果抱着忽然停下动作的焕然,说:“想什么呢,继续啊。”
焕然口干舌燥,努力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大脑清醒点了,抬手把田果胸前敞开的纽扣又一颗一颗系了回去。
什么意思?
焕然把田果放下,脸红红的亲了她额头一下,然后转身推门走了。田果蒙,什么嘛,好想对着他背影喊一句:喂,这种事情只做一半,不怕憋死啊!她哪里知道,焕然回到家,用冷水洗了三次脸,才终于把身体里那股无名火稍稍浇灭。
其实,焕然的棱角一直都在,只不过用在了蝌蚪他们身上。蝌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整日在胡同里游手好闲,作为大哥,焕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拉蝌蚪一把,就试着带他一起做生意。没想到蝌蚪还真是这块料,两三天工夫就掌握了做生意的技巧,嘴巴那叫一个甜,进来年纪大的甭管几十岁一律都叫“姐”,年纪小的全是妹妹。瘦的夸人家苗条,堪比赵飞燕,胖的则说人家是杨玉环转世,回眸一笑百媚生。
焕然也想把嘴巴练得甜一点,但就是拉不下这张脸。
某天中午,他正埋头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一位穿着黑布棉鞋的姑娘抬脚走近了摊位。
“里面请,想买什么……”焕然愣住,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周燕。
自从那天相亲后,焕然一直都有点怕见周燕,偶尔胡同里碰到,也是躲着走,比如突然闪进男厕所,倒是周燕坦坦荡荡,无论何时看见他,都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每每,焕然就觉得自己更对不起她。
“怎么,不欢迎我?”见焕然不说话,周燕冷冷地问。
“没有,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其实焕然想让自己变得更傻一些,可惜周围除了衣服找不到鲜花。“衣服随便挑,看上哪个直接送你。”
周燕表情没变化,“拿多少件都是免费?”
“嗯。”
“不好吧。”周燕为难地笑笑,“卖衣服不挣钱,回去后怎么跟田果交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焕然尴尬了一阵,才说:“燕子,你……都知道了?”
周燕没理他,进屋开始挑衣服,拿起一件蓝色鸡心领毛衣左右看看,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傻,耳朵眼睛也没出问题,你一天往田果家跑八趟,偶尔姥姥睡觉了,你还来,两人在外屋腻腻歪歪半天,除非我是傻子,不然不会看不懂。”把衣服放下,又拿起一条牛仔裤,“我不是变态故意监视你俩,是这几天正好学生下晚自习晚,回来时正巧撞见。”
……焕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算是公开耍流氓么?早几年形式紧时他跟田果这样估计得被抓进去再好好一次接受革/命再教育。
周燕把裤子往身上比了比,带着一点责备说:“你这人可真逗,既然看上田果了,当初干嘛还找我相亲?是我拿垫背么。”
焕然是说话直接的人,但周燕太直接了……让他招架不住,但转念一想,她为难自己骂自己数落自己哪怕揍自己一顿都是应该的。“我不是拿你当垫背,那会儿我跟田果还没好,我,我是一直挺喜欢她的,但是……”焕然词穷。
周燕冷冷瞥他一眼,挥挥手:“得了得了,我今天来买衣服不是来兴师问罪,这毛衣和裤子我要了,多少钱?”
“不要钱。”焕然连忙摆手。
“真不要?”
“嗯。”
“行,既然你大方,我就不客气了。”周燕没在推辞,把毛衣和牛仔裤直接装进了随身带的布包里。
看着这样坦荡的周燕,焕然忽然觉得如释重负,她是好姑娘,他得赔罪。“燕子,中午我请你吃饭,这里有家南来顺。”
“不用了,我中午约了人。”
正说着,一辆自行车停在摊位前,一位皮肤白嫩笑容满面的男青年扬起脸庞对周燕说:“燕子,我来了!”
焕然又愣住,张扬?
张扬也看到了他,并不难为情地挥挥手:“然哥!”
“哎哎。”焕然还是没反应过来,嘴上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看到贾宝玉突然出现在《水浒传》里。直到燕子窜上张扬自行车后座,两人在人群中渐行渐远,焕然才挠头一笑:“他俩怎么跑到一起去了?周燕那么厉害的姑娘,张扬行吗?”
晚上收摊前,田果蹦蹦哒哒地走了进来。
关于焕然摆摊买衣服,田果起初知道时特别惊讶,看焕然就像看一个怪物,焕然被瞧得不好意思,抬手捂住她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别那么看着我。”
田果就在那一片温暖的黑暗里问他:“之前,你不是特反感摆摊儿么,说那是丢人的事,是不正经的人才干的,怎么现在又同意了?”自从病好,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田果生怕他那根神经烧坏了。
焕然把手放下来,看着她困惑的眼睛点点头说:“原来我不成熟,太傻,现在我想明白了,钱是好东西,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最关键的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其实焕然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或者说是准备,万一父母一直不同意自己与田果的婚事,他就带着田果和姥姥单过,三人搬出这条胡同,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落脚,只要能跟田果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
田果仔细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焕然,他目光坚定,眼中有夕阳的余晖还有她,闪闪亮亮的。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想了想,田果说:“其实,你不用为了去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我喜欢你,愿意跟着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他笑了,“觉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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