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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
关振远腮帮子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站起来走了几圈,总算让心里那种震惊平息下来。
他对关靖泽摆摆手:“你先去做自己的事。”
关靖泽没急着问关振远的态度,听话地转身离开。
关振远在原地踱步好几回,脑海里回荡着关靖泽方才的话。
关振远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比谁都早熟,也从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所以他肯定是认真的。
回想起来,以前的种种蛛丝马迹似乎早就已经指向这个事实——以关靖泽那跟谁都不亲的脾气,为什么独独跟郑驰乐处得来?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腻在一块、一分别就天天书信往来,比他和郑彤这对真正的夫妇还要黏糊。
两个孩子都很聪明,也都是少年老成的家伙,关靖泽既然选择向他坦白这件事,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走这条路。
只是他们以往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所以才没有发现不对劲!
关振远的第一念头很简单:必须拆开他们!不能让他们继续腻在一块,这不正常,男人和男人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知己,但是怎么可能有恋人之间的“喜欢”?
关振远拿起电话准备找解明朗和严民裕再商量一下转校的事,可拿起电话后又狠不下心拨号。关靖泽和郑驰乐都很努力,相对于同龄人来说他们付出得比谁都多,他们做的事、他们讨论的东西让他都感到惊讶。
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懂事,听话,好学,比谁家的孩子都要有出息。
但他们的童年都不怎么美好。
关靖泽出生后不久他母亲就去世了,关振远当时只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一天到晚不着家,可以说关靖泽的童年里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也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能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父子俩的感情淡到了极点,就连同台吃饭也说不上几句话。
关振远记得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渐渐缓和过来,似乎就是从乐乐出现开始的。自从跟乐乐交好以后,这个从来不笑的儿子脸上逐渐有了浅淡的笑容,即使后来分隔两地,他在收到乐乐的信后也会比平时要愉快。
为人父母的,自然是想着为儿子好。但是硬生生把他们拆开,对儿子来说就真的好吗?
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算日后儿子会遇到阻难、会成为流言蜚语的主角、会接受各方质疑,甚至会失去很多东西或者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但那并不是不能去面对的。来自社会的压力和外人的侧目,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承受,而自己儿子只是选了一条比较艰难的道路而已。
难道自己要成为第一堵高墙,端出保护者的姿态堵住所有的可能性?
关振远想了想,拨了另一个号码,找上了秘书程应:“小程,给我找点儿资料……对对,就是这个资料,要最新的……没什么,就是我自己想要了解一下,注意保密。”
程应接到关振远的电话后一脸古怪,但他还是以一贯的高效率把一叠资料送到关振远桌上。
关振远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将它们一一看完。
喜欢上同性这种情况虽然特殊,但也并不少见,关振远甚至还看到一个奇特的案例:这会儿在美国那边已经有反同和援同两个声音,可让人吃惊的是第一个反同组织的两位创始人同时宣布退出——因为他们相爱了。
关振远把资料都过了一遍,心里有了决定。
他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等对方接听后开门见山地说:“吴老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作为一个父亲,他唯一能给儿子做的事就是让他在年轻的时候能做他想做的事。如果连为儿子遮风挡雨都做不到,实在枉为人父!
跟吴弃疾通了气之后,关振远算是放平了心。
他这才把关靖泽找了过来。
关靖泽看似很镇定,可刚刚坦白了那样的事,他心里怎么可能平静?
他是能尽力绷紧脸,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点。
关振远见他一语不发地坐在自己面前,登时气得不轻:“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关靖泽说:“我等爸您回话。”
关振远搭着关靖泽的肩膀,带着他坐进红木长椅里:“你们如果在一起,会遇到无数的困难,很多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们——你们甚至会因此而失去很多机会。你认为值得吗?”
关靖泽说:“因为这种事而失去的机会错过了也并不值得惋惜,因为这种事而对我怀有偏见的人,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看法?我知道会有困难,但是这些困难并非不能克服的。现在的常委会里不也有位不婚的常委吗?他的地位和声望并没有因为他没有结婚就变低。”
关振远听着他坚定的话语,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那好,我不阻止你。”
关靖泽心头一震,像回来后“重温过往”时的无数次那样,鲜明地感受到关振远那满满的关爱与支持。
关振远这边点了头,关靖泽就开始结束自己手上的工作。
于是在郑驰乐结束调研,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诊所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时候的关靖泽已经十六岁,身材早已拔高,五官也慢慢张开了,逐渐有了当初那个“成年”关靖泽的模样。
只是依然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
这是郑驰乐没有见过的关靖泽,“前世”时他们这个时候各在一方,连对方的消息都没有探听过。
骤然看到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关靖泽站在自己面前,郑驰乐有些愣神。
关靖泽却走到郑驰乐跟前抬起手按住他的脑袋比了比,不客气地嘲笑:“还是比我矮。”
郑驰乐愤怒了:“……滚!”被嘲笑身高可是关乎男人的尊严啊!
关靖泽却微微地一笑,宣布自己的决定:“对不起,我回来了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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