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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苏一诺终于再也忍不住,像从前一样幸灾乐祸地“哈哈哈”几声,笑得弯腰驼背。宴席刚刚散场,很多人都来取车,看到徐天赐这副德行的自然不只她一个。不远处几个身材气质俱佳的小妞也哄笑成一片。

徐天赐脸色紫胀得如同一颗过分催熟的番茄,摇摇晃晃,佯装愤怒地指着她:“苏一诺,你、你……你不许笑!”

这几个字说的傲傲娇娇,苏一诺一个没忍住,又哈哈笑了几声。

见堵不住她的嘴,徐天赐装疯卖傻地作势要朝她扑过来,啪啪冲了几步,却突然像见到鬼似的,又讪讪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苏一诺正觉得奇怪,身后就有一双手妥妥帖帖地揽住了她的腰,指尖轻柔却冰冷。

顾言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低声笑了笑,对面前的男人说:“天赐,我来接太太回家。”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顾言的声音呢喃在她耳侧,黑暗里,说不出地蛊惑。他贴着她的耳,亲密的就像是热恋情侣般咬着耳朵。

她四肢僵硬地就像是个木偶或游荡无主的魂,而他是召她回去的人。

他一路搂着她走到跑车边,进车,关门,系安全带……直到一切安置妥当,引擎发动时,她的神智才渐渐清醒:“顾言,你刚才没走?”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方才在饭店里,她确实四处找他。陆景阳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人间蒸发,顾言也不见了。徐天赐从她一群莺莺燕燕里踱步到她身旁,她只能强忍着不安,和他有一句每一句地闲扯。

她害怕极了,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

从酒席上消失到现在的重新出现,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她吃不准顾言刚刚去做了什么。可看看他苍白又写满疲惫的脸,倒没有半分像是刚刚采了野花偷食完毕的样子。

顾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抬手抚上她手上的翡翠戒指。低低地呢喃一句:“诺诺,我们去做件好玩的事。”

做件好玩的事?

只这一句,就把她拉回了前尘往事里。

犹记得当年在拉斯维加斯,她和他第三次见面。那时她刚刚被徐天赐保释出来,一个人出去买醉。酒吧里混乱不堪,她的脸又红又痛,烧得厉害。这当儿,偏偏有一双手替她了推开了企图揽住她的白人,拍了拍她的脸:“苏一诺,你清醒点。”

她满不在乎地扬起酡红的脸,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一堆金发碧眼或朋克、或哥特的摇滚青年里,只有他白衣黑发、清瘦出挑。她微眯着眼,先是呆呆的瞧着顾言的黑发明眸,继而冲着着他胡乱嚷嚷着:“色-情狂,泥奏凯!”

酒吧里迷幻灯光下烟雾缭绕,他舔了舔唇角,在她耳边劝诱:“一诺,这里不好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他拥着她出了酒吧,门一开,裹挟着烤肠香气的寒风就兜头灌了过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顾言揽着她肩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微醉的她就整个跌到他的怀里。

顾言口中好玩的地方其实并不远,只需穿过两条窄巷。

紧了紧大衣扣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同寻常夜总会别无二致的建筑物,

门口,服务生鬼鬼祟祟的用塑料罩将汽车牌照遮起来 。

台阶上的侍应生早就将门打开,他亲密的揽着她的肩进去后,不忘轻轻关上了门。

葡一进去,温暖又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睁开半醉半醒的眼,就着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打量着四周,艳色的灯光打在身上,富有情调且暧昧,四周墙体上挂满□,舞台上的女郎大多穿着豹纹内衣,摸着艳色的腮红唇色以及眼影,个个放浪大胆,举止激情又豪放。

她没想到顾大律师居然带她来了脱衣舞俱乐部。

他揽着她的肩进门,抬头只见挂满丝绒的墙面,暖色灯光下的舞台。台下无数双手把美元塞进舞娘的胸口和吊带袜里,举止放荡。苏一诺那时道行还浅,面红耳赤地看着那些限制级表演,拉着顾言的袖子轻声说:

“顾言,没想到你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爱好。”

他低笑一声,将酒杯放在她身侧,眨眨眼,慢条斯理地瞧着她,仿佛对她的冷嘲热讽不自知:“诺诺,我这么个三俗的人,只能想到这个好玩的地方。”

话音刚落,周围就突然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轰响。苏一诺一抬头,就看到舞台上那个全身只剩条内裤的女郎径直缠到了顾言身上。

没受过多久的美帝熏陶,虽然之前就对校园内道听途说的种种性-爱派对有所耳闻,可在眼皮子底下看真人秀,她还是头一次。

苏一诺全身僵硬地杵在那里,双手掩面,不知道是该装石头还是该马上出去。只听到满场刺耳的口哨声和羡慕嫉妒恨的狂吼:“Lucky one!”

那舞娘修长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脱下内衣后,她和顾言之间再无障碍,光裸高耸的胸部紧贴着他,娇艳欲滴,整个人在暧昧的灯光下就像一条美女蛇,放浪大胆,又危险致命。

此情此景,苏一诺比钢筋水泥还粗的神经也终于当机了。

可她没有石化多久,顾言就解决了自己身上的危机。整个过程里他都镇定而平静的看着那位艺术家的表演,直到她捧着他的头要献上蜜色的双唇时,他轻轻避开了。

他笑着从身边拿了一杯酒,递到女郎的唇边,喂了她一口。然后拍拍她的臀,示意她从他身上滑下去。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周围的衣冠禽兽们全都爆发出了一阵哀鸣。苏一诺静静地看着他,顾言自始自终的表情都冷静克制,在这样肉-欲的环境里显得极为反常。

这种情况下还能坐怀不乱,实属难得。她用力摇摇头,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他明明就是个gay。而她没有作太多挣扎就跟着他走的原因,就是拿定主意他对女性不感兴趣,所以就当是和闺蜜出游。

热闹还在继续,四周惋惜声过后,他揽着她的肩急急朝门外走去。她不知足地拍掉他的手,怒道:“我还没看够呢,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

顾言歪着头想了想:“诺诺,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告诉你下一个地方。”

她点头“哦”了一声,旋即挣脱开他的怀抱,小声嚷嚷着:“你等会儿。”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钞,挤开人群,放在舞台旁一位姿色平平、几乎无人问津的女郎的面前,又飞快的分开人群,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嘘口气说:“我们走吧。”

没想到,她的举动却换来了他的大笑。顾言黑色的眸里写满促狭:“苏一诺,原来你不仅有被害妄想症,还会爱心泛滥。”

睨着他的满脸嘲笑,苏一诺咬牙切齿的正色怒视他:“你没听到,刚刚她跟其他人闲聊吗?她是位单身妈妈,家里还有个3岁的小男孩要照顾。”

揽着她肩的手又紧了几分。顾言冷嗤一声,笑得像狐狸一样狡诈:“亲爱的,你就没想过她在撒谎?就算是真的,难不成你看到每一个类似的都要施以援手?”

苏一诺皱皱眉,扭过头看着他:“顾言,你是在说我圣母?可不是每一个踢足球的都能成为贝肯鲍尔,也不是每一个脱衣舞娘都能成为玛丽莲曼森。有人站在金字塔顶端,就必须有人为他们垫在金字塔底层。早知道你这么爱说风凉话,当初在酒吧里就该在台下看你的好戏,反正你顾大少喂人口酒就可脱身,对吧?”

见她昂着头不依不挠、有理有据地分条陈述,顾言安静地看着她,反倒笑了。

她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笑什么笑!”

他掏出插在口袋的手,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鼻尖:“笑你可爱。”

他笑起来时,墨色的眼弯弯,分外柔和。即使知道他绝非善类,苏一诺的心跳依旧瞬间漏了一下,很不应该的想起了一个词——美人。

高鼻深目、白齿红唇、肌肤吹弹可破,彼时街道旁的星星点点依次投射到他眼眸中,寒风中冻得龇牙咧嘴的她恍了恍神,居然很没出息地看呆了。

苏一诺必须得承认,她除了在暗恋陆景阳这件事上比较怂之外,在其他方面可称得上是个行动派的人。于是,那晚她不知哪来的狗胆,借着酒劲,竟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白皙的脸:“哟,顾大律师,你可真是个美人。”

吃完豆腐后,她意犹未尽地放下手,自觉还少了个形容词——肤若凝脂。手感还真是好。

酒意上头,她的头脑还算清醒,脚步却有些虚浮,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有些歪歪扭扭。夜色酴釄,整个拉斯维加斯都充斥着狂喜的人浪,她努力稳住脚步,小心翼翼的避开道两旁的行人。

直到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辆黄色出租车朝她冲了过来。转瞬间,她被拉进了一个安定的怀抱,扑鼻而来的是冷冽的薄荷气息。

她迷迷糊糊地扭过头,刚好来得及在出租车的车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又似隔了千里万里。

那张脸平时嬉笑成性,从未有过这样的目光,所以彼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一切都是巧合。可如今,刚刚看过的那三张薄薄的纸却残忍地嘲笑着她的天真。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巧合。

一切狭路相逢,都是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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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苏一诺无声地看着面前的顾言。现在想想,原来那一年在拉斯维加斯,她何止是输了个精光,明明就是连带着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她本以为一切都是她、陆景阳、沈萱、顾言四人之间的纠葛,可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她都看错了人。

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可两年前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猜到。只是那时不愿意相信罢了。

“亲爱的,我们去做件好玩的事。”眼前的男人重复着,摸了摸她的脸。

顾言眸色深深,一脚油门,跑车飞入夜色之中。

医生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畔:

“顾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说。但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您胸口的疼痛只是过度紧张造成的潜在心绞痛,和您医疗档案上记录的完全不符。而那个疤痕似乎只是普通的开胸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您并没有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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