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风过无痕（1）（1 / 2）

p>这一刻，圆满了。

我这一生，可以交代了。

我的挚爱之人，正以安详的表情，静静地躺在我的胸口，而我穷尽一生所希冀的阳光，也正透过云层笼罩在我们俩的身上。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我仍旧血流不止的左手，突兀的暖流，硬生生地打破了这副静止的美画。

也好，如今整个龙族尽毀，昔日的金碧辉煌之地，也落得个灰烬狼藉的下场，就让我体内流出的这抹红，来为这副残破的画卷，添上一笔艳丽的颜色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凉，掌心中鲜血趟过的温热感，反被映衬得愈发强烈，最后，演变成了火辣辣的灼烧感。

自始至终，我都一直维持着仰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当时唯一的念头，也就是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睡下去，陪着月见一起，永远地享受这份宁静。多年以后，我的柔体、我的骨骼、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将被时间的洪流悉数湮没，与这昔日辉煌的龙城一并归于尘土，不留一丝痕迹。

这样想着，感觉也就开始变得惬意起来，所以时间也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一直久到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突然又有些害怕起来，并非是惧怕死亡，而是……

我试探地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发现还能动弹，于是，抬起未沾染鲜血的右手，想要最后一次抱紧怀中的安睡之人。

可是……

我拼尽全力地去尝试了，无奈是以失败告终。母后在临终前赐予我她毕生的灵力修为，让我拥有了足够救回月见的强大力量，然而我却在救了月见之后，复又变回到如此不堪一击的模样，连拥抱她的力气都再使不出来。

这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终是遥不可及、求而不得……

我苦笑着放弃了挣扎，费尽全力才抬离地面一点儿的手，再次无力地垂下，重重地打在了地面上。早就该认命了，何必再在离开这人世之前徒增伤感。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明明是闭着的双眼，不知为何却清楚地看到了刺眼的光亮。虽然是躺在地上，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不断地往下沉，就像是坠入一个无底洞般，飞速地下沉着，眼前无焦点的光亮也在伴随着身体的下沉，越行越远，却又丝毫不见其有黯淡下来的迹象，那道光，就像是在牵引着我体内的什么东西般，狠狠地吸引着我，逃不离，也挣不脱。

我的听觉，也似是在呼应这崩坏的视觉一般，有了异常的反应。

前一刻分明还是死一般的沉寂，这一瞬，耳畔竟响起了一声声的低鸣，听不清它们的内容，却又是很清晰地不绝于耳。渐渐的，鸣声开始放大，就像是贴着我耳朵发出的一般，我也总算是听出来了，这一声声，尽是龙吟，不是听不清吟啸中所含糊的词句，而是根本不存在“词句”，只是很纯粹的悲鸣。

是那些枉死的龙族臣民吗？还是……义父？

我不知道，我现在唯一还能做的事情，便是静静地用心倾听着这悲鸣声，任凭它们幻化成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用力将我的四肢、皮肉向着各处拉扯。

身体的深处，向我发来讯号。

沉睡吧……

沉睡……

再也不要醒来……

不要……

“瑾辰——？”

“瑾辰……”

“瑾辰！”

是……小沐……吗？

是吧，这声音，应该是小沐……

但是我很困啊……

嗯，不理吧。

“瑾辰！醒醒啊！喂喂喂——”

好吵……

“喂——！死小子，睡什么睡呀！赶紧的，给我起来！岂有此理，亏得我还一直提心吊胆地为你担心，你小子倒好，居然在这里怀抱美人，睡得不亦乐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身体无休止的下沉，就这样无预兆地停止了，然后，在小沐骂骂咧咧地拉扯下，我终于还是直起了身子。

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小沐的脸在我面前恍惚地晃悠了几下之后，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