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门生乎,先生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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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的话,说着好听,东方煜一时忘乎所以。转而,他又按捺住心情,尽量做到仅仅是听着,不往心里去。他尽量把这些视为场面上的话,换了谁都有可能这么去说。而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看重的是这么一个良好的趋势,将来,只要保持这么一个良好趋势比什么都强。是的,这是希望,是动力,是美好未来基础,因而,他心情特别愉悦。

当然,如此多少还是有点盲从和草率,因为,所指的希望和动力,似乎没有一点过硬的说得过去的凭借,仅仅是接到一个参加公文培训班的通知,再就是张可那三言两语,听起来还算是顺耳的话,不见红头文件,尤其没有陈春明示。人啊,往往就是这个德性,没机会,盼机会,机会来了,又顾虑重重。然而,现在的情境下,他不愿顾忌太多,全然是今宵有酒今宵醉的心气,如同当年考上大学之后的心情,乐乐呵呵地只管跑去参加培训班就是,别的,一概不管。他是一心向前,永远向前。唉,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情,是开学的第一堂课,他就遭遇极其难堪的尴尬场面。什么尴尬场面呢?他作梦没想到,居然在课堂上遭遇了诗慧,那等窘迫甭提有多糟糕。更让他无法面对的是,诗慧是以授课老师的身份出现,换句话说,她是他的老师。你说,是不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一震撼,不亚于当年唐山地震。自己当年的学生跑到台上给自己授课,自己反倒成了她的学生,真可谓,“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话套在他俩身上,那是一点不假,形同量身定制。坐在台下的他,望着台上的诗慧,一时不知那双眼睛究竟往哪儿瞅才好。他极力睁大牛一般的眼睛,楞在那儿,似乎有着某种抗争。自己兴冲冲地跑去参加这个似乎关乎自己前途和命运的培训班,一心想通过这种形式实实在在地学一点新鲜东西,发见什么新奇,孰料,竟是人生的这等尴尬。不错,青出于蓝胜于蓝,是这个道理,可总得有个缓冲,如此陡然真是无奈。

诗慧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台下东方煜,她在站在讲台上,飘然地扫视了一圈之后,便把妩媚的眼神专注地盯着东方煜的方向,还刻意朝他微微一笑。红唇轻启间,东方煜顿觉整个人一下子酥软下去。他强迫自己继续上楞楞地盯着台上,镇定自若,他是什么都可以输掉,万万不可以输掉气节。

诗慧似乎没有他那么复杂,她收敛了迷人的笑容,自顾去授课。

“各位领导,同仁,大家好。我名叫诗慧,在县政府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她小鸟般甜美动听的声音,在教室上空飘荡着。传入东方煜耳朵里时,似乎震耳欲聋,字字穿透他的耳膜,沁入肺腑,“当我站在了这个讲台上,看得出来,大家似乎都有点儿意外吧,或许,是因为大家在课程表上没有看到我的名字。不错,今天,我是受人之托,原本就没有我的课程。我站在这里,怎么说呢,就是赶鸭子上架,还请多包涵了哟!”

诗慧这么一番开场白,引发台下一片嘈杂。台上那个东方煜再熟悉不过的女孩,今天同样有着别样的感觉。标准的丽人儿,吸引着众多的眼球。美丽中饱含温馨,文静中透射修养,在发髻酥手间,折射年轻女性那独特韵味来,真可谓,“髻鬟垂欲解,眉黛拂能轻。”的优雅气质,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登上杏坛来。面对完全超乎寻常的意外,东方煜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种场景,恰恰是在不对的时间站在不适当的位置上。他抗不住她那逾发亮丽的倩影,窘迫透顶,微微低下了他那一直高傲的头颅。

诗慧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神情,东方煜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时觉得很新鲜。这有哪点象是他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学生啊,分明是个侯门才女,是个大家闺秀,是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儿。他继续地微低着头,只顾听着她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并下意识地胡乱翻转着手中的笔杆子,渐渐地,心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说实话,这样的场景他的确相当不适应,自己当年学生在讲台上给自己授课,并且,是在讲授当年他的授课内容,内心感觉真是怪怪的。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当年自己在讲台上授课时,诗慧的身影。那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仿佛依旧还在眼前。如今,一下子跑到了台上,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真是不知东南西北,不知何去何从,他几乎要疯。

然而,更大的难堪还在后头。

诗慧继续在台上说着,忽然,她话锋一转,东方煜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觉脑海中“嗡”地一声,不知接下来,究竟说了什么。

“今天,我在正式授课之前,我必须向诸位特别介绍在座中,我非常尊敬的中学语文老师东方煜先生。”她说这话的同时,轻缓地走下讲台,走近东方煜,伫立在他身旁,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东方老师,今天,我要向您表示深深的敬意。”说完这句话,不待东方煜有所反应,又重新折返回讲台,对着大家说道,“我的文笔,完全受恩之于东方老师的谆谆教诲,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

在诗慧走向他时,他是准备礼貌性地站立起来的,却被诗慧及时按住。伴随着诗慧这一系列一惊人之举,在座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东方煜。安坐在那儿的东方煜,早已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一下子钻到地洞里去。虽然说,他是场面上的老手,但这一时刻,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是继续坐着的好呢,还是站起来更好,是该有所表示说点什么呢,还是继续缄口不语。最后,他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只顾伸手朝着教室上空连连地摆手,然后,低下头闷头啃大饼,一言不发。

谁也不清楚这个动作究竟有什么含义,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只能这样子了,至少,能够调节场面上的一点气氛,不至于太单调,构筑了一道有效的衔接平台。

“鉴于此,可以肯定地说,今天在座如同我老师东方先生那般文学才华的前辈,比比皆是,我呢,说到底,谈不上授课,是向大家学习、交流来了。”诗慧嫣然一笑,流露羞涩,“还请大家务必捧场支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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