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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敬回了宁国府来,心中自有感慨。自从十年前先妻钱夫人过世,他将襁褓中的女儿惜春托付给荣国府、又上奏朝廷把爵位让儿子贾珍袭了,便是万念俱消,了然一身去了玄真观,专心修道。这些年来,从来不问家务之事,每年儿子孙子过来瞧一回,听听大面儿上的事,只要没出什么大乱子,一切平淡无波的,也就罢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是已经决定弃了红尘,便没想再对府务多多插手,只盼早日飞仙。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回却是不得不出面了。虽然自来没有养过女儿一天,但是瞧着那模样跟着她娘却是一样,一见心里就软了。再听边哭边说的一席话,想着她娘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只觉得自己白白辜负了老妻,心中无限惭愧。当年,钱夫人高龄有孕,惜春是个老来女,大夫们好几个都说不能留的,但钱夫人执意不肯,就要把孩子养下来。好容易熬了十个月生产,一切顺利正是开心的时候,没料到她到底是生产的时候伤了身,惜春刚满月便是撒手人寰。临终前硬挺了一口气苦苦叮嘱贾敬与贾珍,要好好待惜春,一定别委屈了闺女。父子二人都是哭着应了。而后那几日贾敬因了老妻离世,颇觉人世无常,正是西府史老太太亲自来跟自己说的,侄媳妇不幸去了,侄子跟珍哥儿都是粗心男人家,身边带个娇弱的姑娘,怕是不好养活,不如就交到西府来,放到我身边,咱们这里自元丫头起,迎丫头探丫头都在一起,再接了惜丫头过来,她们姐妹们几个又亲香又热闹,互相作伴也有个依靠,说话玩笑都便宜,强似跟着你们呢。

贾敬当时听了也就信了,同意将女儿送到西府养活,每年年初令贾珍交过去五千两银子,给那府里的当家太太二弟妹王氏,全当惜春的抚养费。但从昨儿惜春一席话来听,西府那边做的却是过了,非但是日常吃用等等简陋得很,连屋子布置都舍不得给件古董来摆,几个姑娘里分屋子还是最小的一间,平常也没什么关爱,下人们也小瞧更是不听话,隐隐约约还传出了给东府白养着姑娘的胡话,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势必是不能再留了。当初,自己娘在的时候就隐约提到史氏刁滑,原以为是妯娌之间不对付,现在看来到底自己家老太太有见识,早早看透她为人了。

贾珍前夜见尤潇潇急慌慌打发人去收拾屋子,只打不起精神说老爷在观里过惯了,又不能来家住云云。尤潇潇却是一面从库房单子里选摆设一面劝道:“大爷,咱们总是准备的万全一点才好,万一老爷真回来了,见着铺盖茶水冰凉,屋子也没清扫过,心里该怎么想?”贾珍拗不过,只好亲自盯了小厮与婆子去收拾,按照老爹的喜欢,重新一一妆饰了。等着第二日贾敬随着回府,贾珍一面感叹妻子有先见之明一面亲自搀着老爹道:“老爷,这一路可颠簸的乏了,先回屋子歇着去吧。”

贾敬点了点头,在儿孙的陪伴下,回了自己往年住的屋子,推开门来瞧,见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布置的十分舒适,桌案上又都是当日自己常用的物件,可见这么多年也是勤于擦洗的,足见主母贤惠。便点头说道:“你们有心了。”说罢,就在绣墩坐下来,丫头也连忙奉上新上的西湖龙井,这都是尤潇潇命早备好的,听着外头传老爷回府就开始炖,进了屋坐下正好可以吃了。贾珍在旁躬身笑道:“这是老爷素日爱吃的,今年那边子多雨,嫩的尖子都不好,这虽是一枪一旗的,但儿子吃着还入味,老爷先喝着。”贾敬点点头,接过茶盅,揭了盖子,抿了一口放下来:“我明儿去一趟荣府,跟史氏把话说清楚了。”

贾珍听了,忙跪下来哭道:“都是儿子不争气,倒让妹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贾蓉在旁忙也跟着一起跪下来。贾敬见儿子也不推卸责任,是懂事的,便摆了摆手:“都起来吧,你男儿家哪里会着意这些微末小事。”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么多年贾珍必是也问起来的,但是那府里一句男女有别就罢了,哪里能见惜春几面,若不是媳妇仔细,此事倒不好开交的。爷俩儿又说了几句话,贾敬最后道:“此事过了也就过了,心里有数就行,外头脸面还要维持的,你身上袭着爵位,朝堂里也有人,当今最忌讳这些族内纷争。”贾珍听了教诲,连忙称是。贾敬点头道:“好了,你出去与媳妇说,晚上送些素粥来,只要几样小菜,余下一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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