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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瘸腿的这件事儿,顾辛夷一直没敢往家里说。一是怕老顾同志小题大做,恨不能直接给她送上轮椅了;二是怕岑芮女士哭哭唧唧,恨不能水漫橘子洲头了。

好在十一结束后,她这脚踝虽说没能完全恢复,但至少能够受力,慢慢悠悠地走两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贾佳就这么搀着她走到教学楼去。

教学楼前是一片玉兰花树林,十月里花期已逝,大片大片的绿叶洒下阴翳。从这里远望恰恰能看见光电国家实验室的大圆球,金光灿灿地闪烁着。

“这棵树就和你一样。”贾佳指了指附近一棵紫玉兰树。

顾辛夷不解,笑嘻嘻地问道:“你是在说我们都叫辛夷吗?”紫玉兰别名辛夷。

“不,脚崴了。”贾佳淡定地指了指玉兰树的脚脖子,果不其然,肿了一大圈。

顾辛夷:“……”

第一堂课是高等数学,老师是位圆圆脸圆圆眼的小老头,姓伍,正教授,穿着蓝绿细格子衬衫,走路时候,大肚子晃晃悠悠的,很是和蔼,许是为了和同学们拉近关系,伍教授自我介绍完便在黑板上写出了这么一行字符——

“r=a(1-sinθ)”。

他写得是花体,飘逸悦目。

“有没有同学知道它的含义?”伍教授问,底下有不少学生举手。

顾辛夷盯着那行字符看了许久,黑板似乎在慢慢变白,粉笔字慢慢变黑,像是回忆突然清晰过来一般。

她在秦湛的办公室里也见过这行字符,写在一沓白纸上,被他重复了许多次。

他的字没有伍教授这么飘逸,更多的是隐隐藏在圆润里的孤傲。

她还记得她看见纸张上的字符后秦湛的表情,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墨黑的眼眸里光影闪烁不定。

顾辛夷忽然间忆起来,秦湛似乎让她去查一下这行字体的含义?

可她……

可能大概应该绝对还没有查。

细思恐极。

顾辛夷扣了扣书页,一脸赴死的挣扎。

“好,就你了,那位腿不方便的同学。”伍教授却突然点名。

顾辛夷迷迷糊糊地被贾佳捅了捅,这才站了起来,哪成想,边上不远处,也站起来一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班上的班长炮叔。

准确来说,是打了绷带同样腿脚似乎比她更不方便的炮叔。

这就有点尴尬了,顾辛夷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能瞅着伍教授。

伍教授也是一愣,圆圆眼睛瞪得愈发大了,好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不对啊,今天是我水逆还是你们水逆?”

顾辛夷想了想,诚恳地回答:“大概是这个教室的风水不好。”

班上先是沉默,再是哄堂大笑。

连伍教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肚子抖啊抖的,格子衬衫都似乎绷不住了。

“那位男生,你就请坐吧,女生也坐啊,不过啊,女生还得回答问题。”伍教授摆摆手,拍了拍黑板继续说着。

炮叔这就不干了,嚷嚷道:“老师,这回答问题怎么还看性别啊?这不一样是瘸腿的吗?”

伍教授皱皱眉,摇头道:“这不是看性别,这是看颜值。”

“……”炮叔彻底也噎住了,愤愤然又嘀咕道:“你不能拿我和我们校花比,这不公平!”

顾辛夷一脸蒙逼,本着少惹是非,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地看戏。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确确实实和颜值有关。”伍教授和气地笑了笑,“那就那位瘸腿的,额,不对,校花同学,你能告诉我,这个公式是什么意思吗?”

顾辛夷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果然,秦湛叫她去查查是有道理的,这不,问题又回到她头上来了吗?

伍教授本是一脸自然地等着她的答案,怎么也想不到这姑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说不知道了,他又在公式下面画了行波浪形,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伍教授也是没辙了,只能捧着大肚子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时候让我来教大家一招了。”他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浪漫的数学表白”,并画了一个标准的爱心。

“这是著名的数学家笛卡尔向他的恋人示爱的情书,‘r=a(1-sinθ)’,也就是一个爱心的形状”教授絮絮叨叨地开始了科普。

顾辛夷听得有些恍惚,心脏跳动得快极了,连带着血液不断上涌,整张脸都红透了。

秦湛书写的字迹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

“r=a(1-sinθ)”是我爱你。

是我满心满眼只有你。

那些不经意之间的细节,那些刚刚好的偶遇,那些在他的手机和电脑里保存的她的图片,突然一下一齐涌现出来,让她开始——

胡思乱想。

“辛夷,辛夷。”贾佳又捅捅她,“老师看着你呢。”

“噢噢。”顾辛夷掐了掐自己,清醒过来,又继续听着伍教授说着。

“所以呢,以后咱们男生就可以学着用数学来表白了,这个公式呢还有变式,是这样的。”伍教授又写了一行花体字来。

水平方向:r=a(1-cosθ)或r=a(1cosθ)(a>0)

垂直方向:r=a(1-sinθ)或r=a(1sinθ)(a>0)

“校花同学,就没有人向你写过这样的情书吗?”他又笑着问,圆圆眼睛眨啊眨的,“还是,你认不出来?”

顾辛夷羞囧不已,连连摆手摇头:“我周围只有我妈喜欢给我写信。”

全班:“……”

“唉。”伍教授又叹息一声,“想当初,我可就是这么追到的我夫人呢,现在这招居然不流行了。”

他转了身,擦掉了心形线,写上了第一课的标题——《函数》。

顾辛夷一直看着公式被完全擦拭干净,粉笔灰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随着窗户处吹来的风时而起时而落,最后洒在了讲台上。

就和她的心情一般模样。

也许,秦湛写下的公式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又也许,是他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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