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段怀(0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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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怀(04)

山上的夜晚沁凉。

百叶窗外投进漫漫的月光,风吹过树叶的罅隙,沙沙作响。

这样的夜晚,段明坤在露天平台上乘凉。木质的台面,几十平米见方,角落里安放竹椅、滕桌,葡萄架上垂下枝蔓和藤条。

沐浴后的段明坤换上白色的直襟唐装,阖着眼帘,躺在藤制的长椅中。沅芷在他脚边跪着,取过凉拖,帮他换上。

他抬起压住的左腿,转而盖于右腿上:“小沅,你跟我多久了?”

“五年。”

“五年……那时候,小怀才12岁吧。”

“是的,到我这儿。”她的手比到腰上,微微笑,“现在都这么大了。”

“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觉得他行不行?”

“……他是您的儿子。”沅芷说,“他一定行,必须行。”

段明坤搭住扶手坐起来,低头看跪在脚边的她,有那么片刻的停顿:“那你觉得小楼呢?”

“……”

“今天第一次见面,你觉得他怎么样?”

“……”

“小怀是我儿子,而他是文哥最亲近的人。”他说,“我不得不为将来打算。”

“……”

“小怀还小,小楼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所以您决定送他去念书。”沅芷说。

“我要为小怀争取成长的时间。”段明坤说,“我也想把小楼留下来。”

沅芷沉默中看着他,记忆里,她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了。这是张温润平和的脸,他已经不再年轻,额头有两道细微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像树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留下年轮,艺术家在羊皮纸上镌刻隽永的诗篇。

“天冷了,加件衣服。”

沅芷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又嘱托了她处理关于白小楼入学的事,次日一早,她联系了Z大的校董,又和校友基金会的人洽谈。他们给出的条件是他能通过测验,但是沅芷知道,看在段明坤的面子,他们会适当放宽要求。

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这天早上,她拿着成绩单到三楼客房找他。

房间里没有人,被子叠地整整齐齐,桌台上的东西整理地有条不紊。她随意翻了翻,在角落里找到一个长方形的锦缎盒子。

刚刚打开,白小楼就进来了,看到她停在门口。

她失手把那盒子掉落在桌子上,半开了一条缝。

里面是一根青翠色的竹笛,末梢系着杏黄色的穗子,中国结。

小楼看看她,走过去扶起这根笛子,珍而重之地放入盒中。

“你会吹这个?”

“只是兴趣。”

“你的兴趣想必很广泛。”

他回头看她。

“包括吃牢饭、工地上推车?哦,对了,还有英雄救美。忘了说,你的身手真不错,以前干架是家常便饭吧?”

“一定要这样吗?”小楼说,“现在大家同一个屋檐下,不依不饶有意思吗?”

“你也会说不依不饶,是谁不放过谁?”

“……”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白小楼,说实话。”她抓住他的肩膀,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手上传来温暖的热度,小楼低头看着她,也看她的手,微不可闻地笑了下。她也发现自己唐突了,现在进退维谷,强自镇定,耳根依然不可避免地红了。

“我说实话,你会信吗?”他说。

“你说。”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小楼看着她,眼仁儿黑亮:“我本来想随便找个活计做做就算了,远离纷争,不失为一件好事,可坤哥找上我。”

“……”

他说:“今天在这里看到你,我也很诧异。我刚刚出狱,找不到工作,还得感谢你愿意赊我那么多天的赔偿金。

认识你是一个意外。

怎么,你认为我是故意接近你?或者早有预谋,包藏祸心?”

“谅你不敢。”

心里又是感慨,这个年轻人的眼睛真是漂亮,玄黑无底,仿佛有漩涡,又那么平静,让人心旌动荡。

沅芷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忽然说:“文靖宇的死和段家没有关系吧?”

小楼没料到她这样出其不意:“你想说什么?”

“我总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你。你知道的,电视里总这么演。”

小楼说:“你以为是在拍年度黑帮复仇大戏吗?”

他斜靠到墙边,伸手拍了下额头,笑声低沉:“这么庸俗的剧情,怎么会从你聪明的脑瓜子里冒出来?”

“你说。”

他无奈:“我保证。”

她点点头,把成绩单和录取通知单给他,“下个月你去上学。”专业让他自己选,段明坤的意思,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不干涉。

他拿过来,压在桌案上,也没看,对她说:“谢谢你。”

“谢什么,我只是照他的吩咐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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