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京乐师(十五)(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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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即使丁贤说出了供词,你也不会相信吗?”李越白无奈了。

历史上,当权者往往只需要一句虚假的供词,即可屠杀无辜者满门。

可惜现在,赵太师太善于溜须拍马,深受皇帝信任,一句供词,是远远无法扳倒他的。

“当然不会只有供词,在下还能找到证据。”李越白叹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查丁贤从哪里得到的鹿鞭草,只要顺着鹿鞭草这条线索查下去,最终一定会查到赵太师头上!”

鹿鞭草是非常珍贵的罕见药材,全上京都没有药材铺子卖,只要派出精干人员追查,不愁查不到赵太师。

“第二。”李越白沉声道:“在下斗胆建议,查诊脉书的去向!刚才已经说过,民间神医替太子殿下诊脉之后,便将他心口生有血瘤的事情,写进了诊脉书中,交给了太医院,太医院将其转赠了出去,只要查一查到底转赠去了哪里,又可以查到赵太师头上!”

“现在说这些,全都为时过早了吧!”单蕙披头散发,如同疯子一般,嗓子里发出尖锐的怒吼:“丁贤的供词还没有说出!那什么天杀的鹿鞭草还没有查到!那什么诊脉书,也还需要慢慢追寻!云乐师,你现在就妄下结论,诬告赵太师,该当何罪!”

“云乐师,你方才尽管狂妄,却句句有理有据,可以恕你的不敬之罪。可刚刚那几句话,就是胆大包天了!还未开始追查,就一口咬定必定能查到赵太师,当着陛下的面,也敢如此未卜先知吗?”安公公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拂尘一甩,拿出模样来斥责李越白。

“是啊,云惟知一介民间乐人,身份卑微,怎么敢公开和赵太师叫板?”

“还没拿到证据就污蔑赵太师,这可是要判诬告诽谤之罪的啊!”

“赵太师是国之重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等犯上之事?一定是云乐师受人指使,才会把一切都推到赵太师头上!”

众人见状,也纷纷质疑。

而且质疑得全都很有道理。

“陛下,老臣来迟,请陛下恕罪。”一个苍老沉着的声音响起,是赵太师。

赵太师在几位侍从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回心院,一进来,就先对着皇帝长跪不起。

皇帝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命他平身,又赐了座。

“敢问云乐师,老朽何罪之有?”赵太师不闪不避。

他年纪本来只是中年,却面色铁青,脸庞瘦骨嶙峋,一双眼睛越发凶狠,摄人心魄,显得有几分苍老。一串佛珠在他手中,缓缓转动着。

赵讷原本以为,这个时候的云惟知早就应该死了,没想到他不但还活着,还成功挡下了自己所有的攻击,不但挡下了所有攻击,竟然还神乎其神地挖出了下毒的真相。

一个小小的民间隐士,能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是智计过人。

“赵太师,草民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李越白道:“但是这些罪名,赵太师真的不肯承认吗?”

“子虚乌有之事,老朽若是认下,那才真成了笑话了。”赵讷神色放松下来,越发不把李越白看在眼里。

“草民恳请陛下派人彻查。”李越白再拜:“结果必然会如草民所说。”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就在自己说出那几条线索及追查方向时,皇帝便向身边的金吾卫点了点头,金吾卫一队立刻离开,前去调查了。

“云乐师,金吾卫已经亲自前去调查你说的那几条线索了,接下来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就和你一介草民无关了。”安公公嗓音越发高了起来:“还请云乐师不要再聒噪。”

“赵爱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皇帝尽管信任赵讷,脸上还是难免露出一丝狐疑。

“老臣光明磊落,无话可说。”赵讷正色答道:“金吾卫秉公行事,定能证实老臣清白。”

他纵横官场多年,即使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也仍能谈笑自若。

事实上,若是金吾卫真的细心调查,还都能查到他头上。

云乐师说的,一字一句都没有错,正是他辗转得到了诊脉书,然后派丁贤把鹿鞭草偷偷加进了太子殿下的药里。

但是他做事机密,自负没有留下证据,只要一口咬定丁贤是诬告攀咬自己,再仗着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很有可能蒙混过关。

更何况,这云乐师可能是一时顺利,得意忘形,竟然把话说得太过了!

本来局势对云乐师十分有利——云乐师一连说对了无数事件,几乎就要完全博得皇帝和众人的信任了,可他偏偏自毁长城!

果然不过是一介乡野贱民而已,没那么难对付。

赵讷揣摩了一下皇帝的心思——皇帝亲耳听得亲眼见得云乐师以下犯上狂妄无度地诬告自己,恐怕已经对云乐师多了几分厌恶,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信任。

罢了,早点把他解决掉吧。

“云乐师,若是你能当面拿出老朽的罪证,老朽无话可说。”赵讷道:“可你现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诬告,不得不让老朽怀疑,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前来挑拨离间的。”

赵讷又转向皇帝,恭恭敬敬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将云乐师以诬告之罪羁押入天牢之中,免得他再造谣生事,兴风作浪……待到金吾卫调查归来,孰是孰非,自会真相大白。”

赵讷考虑得很清楚,只要云乐师不在,那就没人可以看穿自己的手段,到时候即使被金吾卫查出了什么,只要用些手腕,都可以掩盖过去。

太可笑了,这云乐师竟是这么快就败了,明明局势对他有利,明明只要他不那么狂妄,只说“请派人彻查鹿鞭草及诊脉书的来龙去脉”,那就是最合理不过的建议,皇帝不但会欣然采纳,还有可能看中他的智计,令他全程跟随调查,这样,也许只要耗费几天的调查时间,就能扳倒自己。

真要到了这一步,就棘手了,但自己身居高位,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也许会直接派出杀手,把云乐师解决掉,反正调查过程不在宫中,总会找到机会。

赵讷在心里一步步推算,结论是——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赢面更大。

现在,陛下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赵太师的建议了——云惟知此人,确实对赵太师有着不寻常的敌意,十分可疑……

“来人。”皇帝疲惫地摆摆手,决定先把云惟知关起来,再慢慢处理此事。

“草民还有一句话要说。”李越白恰如其分地抓住时机,插了一句话进来,嘴角也似乎勾起了一丝微笑。

“大胆!为何不早说?”安公公快要崩溃了,这云乐师一会儿闹一出,一会儿闹一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有完没完。

“因为草民方才在等赵太师一句话。”李越白笑道:“赵太师刚刚亲口说,只要草民现在拿出证据,就认罪。”

赵讷皱了皱眉。

根据他的推测,云乐师手中根本没有证据,否则也不会一直要求陛下派人去追查线索,寻找证据了。

再说云乐师和自己根本没有见过面,这几日也一直幽闭宫中,怎么可能拿到自己的罪证?

思量千遍,赵讷越发放下心来,也许,这云乐师只是在拖时间罢了。

“老朽言出必行,只怕云乐师手中,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赵讷道。

“有。”李越白一双眼睛直盯着赵讷:“证据,在下有。”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云惟知!不要再卖关子!”皇帝终于按捺不住了:“你说的罪证,究竟在何处?”

“罪证是什么,草民不知。”李越白一转身,把太子殿下让了出来:“但是太子殿下方才说,他可以拿出。”

太子殿下?众人纷纷咋舌。

云乐师指控赵太师有罪,那是以下犯上,可太子殿下指控赵太师有罪,那就是主人训斥仆人,合情合理。

“太子?”皇帝疑惑的眼神转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有赵太师的罪证?”

“是。”慕容南点头。

“罪证在何处?”

“就在此处。”慕容南转向了单蕙。

“……你……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单蕙脸上的妆容早已乱了,头发也已经凌乱披散。

“赵讷的罪证,就藏在单蕙的话里。”慕容南道。

“本宫说了那么多话,谁能记得到底是哪一句!”单蕙冷笑。

“单蕙曾经说过,在御书房里看到我穿了一袭内衬白衣,领口还有红痕。”慕容南说得有点漫不经心。

“是啊,刚刚确实是这么说的!”众人不敢造次,纷纷作证。

皇帝闻听此句话,突然猛烈咳嗽起来,惹得一群宦官随从手忙脚乱,递帕子端茶捶背。

“是又怎样?”单蕙冷笑:“本宫已经承认是误会了太子殿下,难道太子殿下不肯原谅?”

“我只有昨日在御书房,也只有昨日穿了那身白衣,哦,今日也穿了,但是穿在黑衣底下,无人得见。”慕容南笑道:“父王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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