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白酒牛筋对愁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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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像只受伤的蚂蚁?”张全禄拍了拍金杨的肩膀。

金杨蓦然回头,淡淡笑了笑,“张主任。”

“我还是喜欢听张兄张哥,怎么了,别人埋汰我,你也跟着起哄?”张全禄挑了挑眉头。金杨心想,就许你张口闭口叫我小金,我就不能换个称呼喊你?真是官当大了,气场变了,连姓子都跟着变了。

金杨笑了笑,沉默不语。

张全禄表示关切地低声道:“你这次输给了那个女人,黄书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别气馁,你还年轻,将来机会多的是。”

金杨心想,你现在当然会说快活话。前一阵子位置无着落时,不尼玛和老子一样彷徨?纪委是个最能体现按部就班的部门,个个都是能人,要想进步不是不容易,而是太难。同在一个圈里吃食,谁都想做那个先长膘的牲口。但你长了膘,也不能回过头来嘲笑没吃着食的同类吧。

一串手机铃声,从金杨的裤兜里传出。他取出手机一看,是于尚先发来的一条短信息:我很烦,陪我喝杯酒。

金杨咧了咧嘴,一本正经地念道,“单位有急事,请速归。”

张全禄笑道:“你这个副书记,可是比我这个主任都忙呀。好了,不打扰你。有事随时找我。对了,我换了新号码,知道的人可不多呀。”他说着从腋下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张空白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两个电话号码。

金杨呵呵接过,举在眼前瞧了瞧,“不错。”

张全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私人电话号码尽量保密。”

金杨愕然失笑,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回去就锁在保险柜里。”

张全禄笑指了指金杨,却是没有说话,然后做了个挥手拜拜的手势,快步走向他的专车。看着张全禄的尼桑王驶离停车场,金杨眯起眼睛,双手把这张名片撕成碎片。

如果说他以前还不敢断言张全禄的人品,那么经过今天的“邂逅“。他算是看穿了张全禄的本质。整个一官场暴发户。他看得出张全禄前一阵吃他的醋,认为他在黄百均面前抢走了他的风头。

“人啊……”金杨自嘲地摇了摇头。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东星炼油厂。

于尚先在房间里整了一桌子的酒,几乎涵盖当下流行地全部高档白酒。密密麻麻围着桌子摆了一圈。桌子中间放着一只硕大地脸盆,脸盆里堆满了卤制牛骨头牛肚牛筋牛尾巴。

“呵!”金杨一屁股坐上椅子,看了看白酒又看了看于尚先,从白酒堆里挑了一瓶剑南春,也不说话,三下俩下拧开瓶盖,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有眼力,这瓶剑南春有年头了,它的原浆产自有千余年历史的华夏最古老的天益老号活窖群,据说这个老窖地原浆十年前已经完全干枯,现在出产的所谓珍藏级剑南春都是他妈的大忽悠。”于尚先自己也挑了瓶酒鬼酒,连酒杯都不用,抓起瓶子便往嘴里灌。

金杨挑了挑眉,但没有阻止他。而是陪着他一口灌了半杯。醇香的烈酒入喉,烧得他心如油锅,但稍后却一阵透心凉。

他举起酒杯看了看,感叹道:“难怪说在北极冰原上冻死的人,其实都是热死的。任何事务的两级都是对等的。”

于尚先放下瓶子,不声不响地啃着牛骨头,忽然他猛地摔出了手上的牛骨头,又举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喝!今天不喝醉是王八蛋。”金杨一口把剩下的半杯酒抽入喉咙里。

“你酒量一般,少喝点。”于尚先一本正经地劝金杨道。

“你小瞧人了吧,今天我们比比?”金杨说着抓起剑南春。于尚先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打小我就喜欢看武江街头的红绿灯,我认为红绿灯比市委书记都牛逼。相比起来,红绿灯下的警察就只是个配角。通常这些红绿灯下还不止一个两个警察。他们都是要拿工资的,而这些工资来自税收,本来那是企业的利润,可以成为生产的动力和更多的就业机会。降低税收可以刺激生产,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金杨缩回手臂,认真地看着他,听他说话。

“而有些地方的红绿灯下没有警察,人们仍然能遵守交通规则。人们对交通规则的遵守竟然可以到这种地步:明明没有车辆,一个人在人行横道的路口也会等待变灯。我在斯图加特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位中年妇女在马路对面等待变灯,于是我也不好意思横穿空空荡荡的马路,一直等到红灯变绿。在华夏,这当然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这也就显出了人家的公德水平。而公德的执行力,靠的是上下位者之间的协同力。这也就是说,上位者必须先遵守公德,百姓才有效仿的基准。”

“知道我上次去见迟易,他怎么说我吗?”于尚先笑了笑,“他说我是刁民。”

一直沉默地金杨忽然悠然叹息道:“王充在《论衡》中谈论人姓问题,说尧和舜当政的时候,百姓没有狂和愚的人。他还讲到一个古代的传说,尧和舜时代的老百姓,可以‘比屋而封’,而桀和纣时代的老百姓,挨着屋子杀掉也不冤。他说,圣主的老百姓和恶主的老百姓如此不同,根源在于‘化’,而不在人姓。你看,我帮裘君安夺回了数亿财产,他却连个谢字都没说过。站在他的角度想,这是我的本分。可谁他妈的的知道,为了这个本分,我得罪了组织里最不能得罪的部门。人姓啊人姓……”

“今天,我的三个厂被勒令关停。”于尚先苦涩地笑道:“她中午就出去跑关系……”

金杨很认真地说了句话,“杨婧是个好女人。”

于尚先讶然抬头,目光里露出感激之情,举起酒瓶和金杨撞了撞。咪了一小口,静静道:“其实我是高兴,她回来告诉我,她卖了八通投资公司的股份。”

金杨惊讶地吹了声口哨,“值了。”

“值!”此时于尚先已微有醉意,他一手勾着金杨的肩膀,含糊不清道:“兄弟,我是没走仕途,否则就自己去扳倒迟易,你好好干,我的资源就是钱,你该花花该送送,当个有话语权的官,争取在我有生之年扳倒他……”

金杨愣然片刻,苦笑着举起酒杯,喃喃道:“不如喝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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