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他的手臂忽然横过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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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他的手臂忽然横过来刚到医院,秦挽歌便看到急救室敞开的大门,那泛着白光的冰冷器械,好像是死神最后的宣判。

医生神色凝重的从急救室走出来,将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张纸:“病人病情危急,你要有心里准备。这是病危通知单,你签个字吧。”

说完,他消失在急救室门口。

秦挽歌接过那张纸,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半天都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狠狠擦一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看着病危通知单,寻到家属签字那一栏,颤抖着手臂,好几次,笔都差点儿从指尖滑落。

原本流畅的字体签的歪歪斜斜。

秦挽歌倒在守护室的椅子上,身体不断的发抖,震惊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病危,病危......

母亲的病,居然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她凝视着急救室里隐约的灯影,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窗外有风声拍打玻璃,她的指尖一片冰凉,目光涣散的看着漆黑的窗外,秦挽歌才意识到,这个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样的等待异常难捱,急救室里传来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害怕的浑身颤抖,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她不能想象,有一天母亲离开人世,或许她会连活着的勇气的都没有。

时间一份一秒的流走,墙上的挂钟无声的移动,每动一下,都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尖上刺了一下。

等了不知有多久,漫长的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秦挽歌保持着瘫软的姿势一动不动,抬头时,却发现只过了十分钟。

盯着钟面的时间有些长,眼睛一阵刺痛,她垂下头,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时,隐约看到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站起身来,趴在门板上朝外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一人,仿若刚刚的人影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她蹙眉,又坐回椅子上,眼前已经开始在冒金星,昨夜淋雨似乎还没好利索,脑袋沉沉的,她无心细想。

窝在椅子上,心底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隐隐作痛,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来。

她看到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出来,慌忙快步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紧张的看着他:“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救下了,不过很虚弱,不是下次,就是下下次了。”

“什么下次,下下次?”

“最多再折腾两次,就......”

医生欲言又止,秦挽歌却懂了,手臂缓缓滑落,她茫然看向医生:“现在手术,还有救吗?”

“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

母亲再一次在生死线徘徊,垂死挣扎,捡回一条命。

秦挽歌想着医生的话,回到病房。

母亲也许真的是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从前她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指轻微的动弹,现在,她再也动不了了。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她看起来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秦挽歌捧着她的手,把脸埋进那枯瘦的指间,几秒,肩膀无声的耸动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在沉重的夜里。

门外,一道落拓的背影在门板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

第二天,清晨,天光熹微。

江衍刚刚睁开眼,就收到了秦挽歌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女声沙哑,却出奇的平静,她说:“江先生,我想见你。”

放下手机,他的面上,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掀开窗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声蔓延。

起床,洗漱,吃早饭。

临走时苏皖韵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衍伸手落在唇角:“有吗?”

还是上次的咖啡厅,江衍到了的时候,秦挽歌已经坐在包厢里。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没见,走进包厢时,他还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那股灵动放肆不见了,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淡然。

他在她对面坐下:“喝点儿什么?”

“不喝。”

男人一双黑眸无波无澜的落在秦挽歌的面上,对这个回答,他丝毫不觉意外。

对面的女人面容有些苍白,眼睛有些红肿,下眼睑还有一圈浅浅的黑眼圈,发丝也有些凌乱,很狼狈。

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坦然镇定,像是经过风雨洗礼后的坚韧,她静静的看着他:“协议带来了没有?”

江衍扭头,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

秦挽歌看都没看,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在那笔数目上轻轻一扫,抬眸:“有笔吗?我包忘在医院了。”

江衍从西装内里拿出一支钢笔,很漂亮的钢笔,线条流畅,沉黑亮眼,笔帽上还镶嵌了一圈碎钻。

秦挽歌接过,头也不抬:“谢谢。”

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乙方那一栏,她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协议连同笔一起推回江衍面前:“还有别的程序吗?”

江衍注视着纸面上的字体,同她清秀恬然的外表不同,她的字体有股浑然天成的霸气,收尾格外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眼看上去便知道,练过。

他抬眸,黑眸淡淡的看着她:“没了。”

“好,钱什么时候给我?”

“随时可以。”

“现在方便吗?”

“方便。”

江衍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随手撕一张,落笔,撕下,递到秦挽歌面前。

秦挽歌蹙眉:“支票?我想要现金。”

“可以。”

江衍拿出手机给聂远打电话:“立刻送一百万的现金到浮光咖啡店。”

挂断电话,江衍再抬起头时,见秦挽歌趴在了桌上。

脑门抵着桌面,两只手臂垂在桌下,黑色的发丝将这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活像是一个女鬼。

江衍怔了几秒,大手试探性的落在她的脑袋,戳了戳。

没反应。

几秒,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好像是睡着了。

他站起身来,站在秦挽歌身侧,看着她直直垂下的手臂,竟不知如何从何下手。

几秒,大手在落在她纤细的肩膀。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那骨头轻易就硌到了他的手。

随他的动作,秦挽歌的脑袋抬起来,身子却斜斜的朝着右侧倒去,跟没有筋骨似得。

他慌忙伸手。

却很是意外的触到了她湿漉漉的唇角。

没错,秦挽歌流口水了。

当江衍看清自己掌心的液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松手。

秦挽歌彻底的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江衍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秦挽歌,眉头紧紧的拧起来,眉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娶这种女人进门。

在最后一刻,他侧身,抵住了秦挽歌的身躯。

秦挽歌的脑袋恰好落在他的腹部。

忽然有热源传来,对于一整个晚上冻得瑟瑟发抖的秦挽歌来说,是雪中送炭。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部在他的小腹下方蹭来蹭去。

成功的把脸上的口水蹭到了江衍烟灰色的西装裤上。

不同于黑色的西装裤,烟灰色的西装裤一旦沾染到水渍,沾染的那块儿,就会变成深灰色。

江衍盯着自己的裤子看了几秒,唇线抿成了一条。

这个女人把他的裤子当成了什么?抹布吗?

简直无药可救!

手掌上的口水还未干,裤子都遭到这样惨绝人寰的蹂躏,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简直不能忍。

可更另江衍脸色生变的是,他,硬了。

因为这个女人的不安分。

于是当聂远拎着一个密码箱走进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嘛?”江衍冷冷的声音叫他瞬间回神。

几秒,他放下密码箱,上前拉开秦挽歌。

当秦挽歌离开,没了遮挡,江衍支起的某处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的眼底。

聂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微妙,他惊呼:“总,总裁!”

“闭嘴!”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秦挽歌被吵醒了,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如雾霭重重的天,因是垂着头,视线平视的地方,正好是江衍支起的某处。

当思绪渐渐清明,她看了聂远一眼,又看了江衍一眼,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几秒,她抬手拍拍江衍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样:“这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歧视同性恋。”

聂远:“......”

江衍:“......”

“对了,我钱呢?”她摊手。

江衍不知为何,目光很是阴鸷的瞪了她一眼,背过身:“聂远,把钱给她。”

秦挽歌接过箱子,看到了上面的密码锁,抬头:“密码。”

“四个一。”

这么简单的密码,真的管用?

秦挽歌只怔了一瞬,就输入密码,“咔嗒”一声,箱子打开来,里面一排排的,十分整齐的码着一沓又一沓的红色钞票。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令人感到可笑的是,这钱,是以她的婚姻爱情为代价换来的。

怪不得人人都想攀上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用婚姻爱情换一辈子的锦衣玉食,不亏。

她的婚姻爱情甚至于青春,能换来这么一大笔钱,算起来,也值了。

她自嘲的勾唇,锁上密码箱。

“江先生,能否麻烦你的助理送我去医院?拿这么多钱我怕遭人抢劫。”

“没问题。”

“谢谢。”

秦挽歌跟在聂远身后走出包厢,江衍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瘦弱却不软弱,奇迹般的,他眼底的翻滚的愠怒渐渐散去,最后终归沉寂。

垂眸,拿起一旁的纸巾,反复的擦了擦手,脱下西装,搭在手臂上,西装外套垂下来恰好遮住了西装裤那处的濡湿。

男人走出包厢,黑色的车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医院。

“医生,我妈妈她,现在可以进行手术吗?”

“可以,你的手术费凑够了吗?”

“够了。”

“好,我马上安排手术。”

“谢谢医生。”

聂远陪着秦挽歌去叫手术费,从头至尾,聂远都跟在他身后,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女孩儿,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没有茫然,没有无措,有的只是镇定和有条不紊,她看起来就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中一株羸弱却又有着强大生命力的野花。

她成熟的甚至不像是一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

她在窗口缴费,有光洒在她面上,透着莹莹的白,那张白希的小脸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却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女人。

缴完费还剩下将近七十万现金,秦挽歌抽不开身,她拜托聂远帮她把钱存到一张银行卡里。

在病房门口他们分别,聂远走出两步又回头,盯着秦挽歌那倔强的眉眼:“秦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

“好,谢谢聂助理。”

秦挽歌跟他挥手,目送他离开,回到病房。

静静的守护。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约莫两个小时后,医生走进病房:“姑娘,手术已经准备就绪。”

有护士走进来,把秦母移到担架上。

离开前,秦挽歌把额角抵在妈妈的额角,手指抚摸着妈妈黑色的发丝,她浅笑,眼里泪水在打转,却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她轻轻的说:“妈妈加油,我在,我会等你活着出来。”

病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但秦挽歌知道,妈妈一定听到了。

她坚信,妈妈一定会活下来。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秦挽歌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弓起身子,把脑袋抵在膝盖上,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一闪一闪。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秦挽歌一动不动。

直至那人走至她面前。

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包装袋,里面有一瓶水,还有一个饭盒,有白色的热气从饭盒的缝隙里钻出来,饭香味儿瞬时在鼻尖扩散开来,秦挽歌这才响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怎么吃饭。

她抬头诧异的看着小护士:“给我的?”

小护士点头:“嗯,刚刚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男人?

秦挽歌抻着脖子朝着走廊的尽头看了看,大片刺眼的白光里,并没有人影,想必是已经走了。

是谁呢?

聂远?

秦挽歌响起临走前他的那句话,低头笑笑,从小护士手里接过包装袋:“谢谢。”

翻开包装袋,拆开饭盒,就着水,吃起来。

没有胃口,胃里甚至胀胀的,几乎要把吃进去的饭菜吐出来,可秦挽歌知道,她必须吃,她的身后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她大口的往嘴里塞,强迫自己咽下,想吐的时候就喝口水,缓缓,然后再继续吃。

终于吃完,把饭盒扔到垃圾桶里,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手术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出来。

秦挽歌双手合十放在额前,默默祈祷。

走廊里的人来了又走,每一次都是新的面孔,洁白的地板上留下各种各样的脚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像是有生以来最慢的一天。

她一遍一遍的抬头望向手术室的门,又一遍一遍的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一切都离她远去,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手术室的门,终于晃动了一下。

秦挽歌看向门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多。

手术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她不敢去想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甚至不敢动一下。

门缓缓打开,医生率先走出来。

秦挽歌凝视他的脸,他的脸上有疲惫,还有......一丝欣慰。

秦挽歌听到胸腔里自己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像是重获新生般,有源源不断的血液在她冰冷的全身重装开来。

她快速跳下椅子,一路狂奔,欣喜的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怎么样,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算是暂时脱离危险,手术基本成功,但还要观察后期发展,看会不会发生排斥现象。”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秦挽歌高兴的跳起来,给了医生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母终于被转移到普通病房,秦挽歌跟着过去。

看着护士把妈妈重新安置好。

她道过谢,护士先后退出病房。

秦挽歌在床边坐下来,妈妈还睡着,没有清醒过来,但她活下来了。

从未有一刻比现在还轻松。

秦挽歌看着那张脸,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

她跟学校请了三天的假。

妈妈醒来是在第二天,身体还很虚弱,只断断续续的跟秦挽歌说了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

不过秦挽歌已经知足了,心情变好后,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胃口大开。

中途聂远来过一次,送来了花篮水果还有一些吃的。

不过被秦挽歌拦截在病房外。

她不愿意让母亲知道她的手术费是怎么来的。

第三天的时候,母亲气色好了很多,上午清醒了足足两个小时。

跟秦挽歌说了很久的话,中午才又沉沉睡去。

秦挽歌下去吃饭,回来时,桌上多了一束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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