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番外十:是人是尸,我都要见她最后一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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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周围用栅栏围了起来,栅栏的正中央,是一扇破烂的木门,摇摇晃晃,几乎要倾倒,木门里,却是上了锁,生了锈的铁锁。

院内似是有羊圈,一片寂静中,时不时的有阵阵“咩咩咩”的叫声传出来。

这不是废宅,这院内有住人。

蒋南示意身边的男人去敲门。

这门破的很,稍稍用些里,就发出阵阵沉重的嘶哑声。

不过这院子大,这嘶哑声显得太过微弱。。

男人收了手看向蒋南。

蒋南凝视着院内,眼皮都没抬一下:“叫门。”

“有人吗——”男人双手做喇叭状举在脸侧。

山谷间很快就有回音回荡开来。

这声音足够响了。

不多时,院内的一间屋子里,灯亮了,透过纸窗透出来,很微弱。

可在一片漆黑间到底是有些醒目。

蒋南抬手。

叫门声夏然而止。

不多时,一扇门开了,黑漆漆的院落里,走出一道人影来。

那人不高,佝偻着腰,脑袋上扣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很老式的那种。

他站在门前望了望。

许是透过栅栏看到了门外的人影,他走了过来。

钥匙插进锁内,一转,锁开了。

那人拉开门。

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很瘦,皮包骨头,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面上尽是褶子,从鸭舌帽下露出几撮杂乱的白发,他一双眼很细,带着些许迷茫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蒋南上前一步:“老伯,我们是山谷外的人,我们来这儿,是要找一个人。”

见他态度不错,那老伯接话了:“找什么人?”

他声音很哑,听起来像是乌鸦叫一样。

可蒋南的声音比他更哑,连着几夜的不眠不休,他整个人已经很疲惫,现在,完全凭那一线希望撑着才不会倒下去。

他开口:“你有没有在断崖山下的那条河里见过一个女人,穿橄榄绿裙子,长发,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那老伯只想了几秒,就抬起头来:“我前几天在河里捉鱼时捡到一个女人,不过是个残疾的,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

残疾?

蒋南心口一颤,就攥住了男人粗糙的手:“在哪儿?”

“跟我来。”

那老伯径直朝前走去。

蒋南跟在后面。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他去。

院里那屋子看着小,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

他跟在老伯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简陋而狭小,房顶很低,蒋南再稍稍高些就会顶到屋顶,是水泥地,屋里摆了各种杂物,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要找不到。

屋内甚至还有一股腐臭味儿。

似乎,是从里屋传来。

他跟在老伯身后进到里屋。

里屋有炕,一个同样四五十岁的女人坐在炕上,见老伯走进来,打着呵欠问:“老头子,什么人?”

蒋南稍稍低了低头,才走进里屋。

那老伯指了指炕上的某个角落:“这个男人来找这女娃。”

话落,老伯拽了拽蒋南衣袖:“我捡到的女娃就在炕上躺着,你去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蒋南凑了身过去。

在炕的最里边,有一团破旧的棉被,棉被下,是一团鼓囔囔的东西。

那腐臭味儿,正是从那棉被下传出来的。

蒋南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缓缓的走过去。

棉被下的那团东西吸引着他,却有同样让他惧怕不已。

如果那里躺着的是她,如果那里躺着的不是她,每一种结果,都叫他不敢去想。

凑近了。

他看到了掩在棉被下的那张脸。

那几乎不能被称作是一张脸。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像是将一张脸分割开来,分割成细碎的小块儿,斑驳而狰狞,黯淡的灯光下,倒像是一个可怖的女鬼。

他竟辨不出,辨不出这血肉模糊的人是否是蒋佳然。

蒋南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却连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掀开那棉被,腐臭味儿一股脑的冲出来,四散蔓延,叫人胃里一阵翻涌。

蒋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目光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直的落在那身橄榄绿衣裙上,尽管它满是血迹,满是污痕,甚至被烧掉大半,他却依旧认了出来。

这件裙子正是那日清晨出门前,蒋佳然穿的那件。

当时她是那样的倾城倾国。

他怎么会忘记?

是她。

真的是她。

他一把掀开那棉被,她整个身体都呈现在他面前。

此刻,他才知道,那老伯嘴里所谓的残疾是个什么意思。

微弱的灯光下,他清楚的看到,从大腿根下开始,那截被烧毁的橄榄绿裙角软塌塌的耷拉了下去,在床上堆成了一团,床单上全是血,还有零星的碎肉末。

那是已经腐烂的柔体。

他的手臂再也无法动弹,他甚至没有勇气掀起衣裙去看一眼。

他曾杀人无数,刀尖沾血不眨眼,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如果她醒来,知道自己双腿被炸飞,被他一手谋划的这场爆炸炸飞,她该有多恨他?

他曾看过她起舞,她穿芭蕾舞服,轻盈起舞的模样,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天鹅。

可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了。

此生,她再不能起舞。

这一瞬,他思绪纷乱,百感交集。

最后却归于心疼。

他手臂终于落下,落在她面上。

一点一点触碰那斑驳的伤口。

这每一道伤口,都是他亲手刻上。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这一刻,他却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这么自信,笃定她不会为江衍死。

这场人生的豪赌,他输的彻彻底底。

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她昏迷多久了?”

“三天。”

“中间醒来过吗?”

“有,醒来过一次。”

蒋南往前凑几分,看着那老伯的眼睛:“那她有说什么没有?”

那老伯想了半天,点头:“有,她叫了一个名字,江什么来着。”

江衍,一定是江衍。

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之际,她想的还是他。

蒋南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后退几步,他有些疲惫的面上透出一丝颓然。

半晌,他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这命运。

也罢,总归她还活着。

好在,她还活着。

他应该庆幸,这余生,他有一辈子可以去补偿她。

那天的最后,他给老伯留下一张名片,带着蒋佳然离开了。

离开那一瞬,黑漆漆的夜色里,他看到天上的月亮。

将圆未圆。

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圆满了。

他把蒋佳然送进了全纽约最好的医院,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最优秀的医生。

他将手头所有的事情放下,只照顾她一人。

人人都说,南哥疯了,为一个女人疯了。

可不成疯不成魔算什么爱情。

他乐意,他心甘情愿。

蒋佳然醒来那天,是个大晴天。

窗外的法国梧桐开的火红,像是一团炙热而浪漫的火。

阳光夹杂着梧桐的火红洒在她面上。

她面上的伤疤已经褪去很多,却依旧有斑驳的痕迹残存,不过淡了很多了。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蒋南坐在床头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悠长,他这么看着她,好像可以看一辈子。

他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那是最亲密的姿势。

忽然,蒋佳然的手动了一下。

蒋南紧张了起来,他以为她醒了。

可他看着她,她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不曾睁开过眼睛。

只是,他很快发现,这样的抽动有很多次。

幅度从小到大。

忽然,蒋佳然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蒋南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在里面。

这一次,她是真的睁开了眼睛。

也不算是睁开,只是将眼皮撑开一条细小的缝儿,并未完全睁开。

她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好像马上又要睡着似得。

可在她闭上眼的最后一瞬,她看到了蒋南。

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他。

然后再也不动了。

她一直看着他,最后,她终于认出了他。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一张嘴张张合合,却没说出什么。

她还很虚弱。

窗外,是一大片火红的梧桐叶,几乎将大半个天都染红。

蒋南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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