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集体劳动(1 / 2)
第七章 集体劳动
2018-04-15 作者: 乐呵呵
第七章 集体劳动
“我家里还有十包,明天我拿过来!”
“那可使不得!”黑妮急急地说。
“拿过来吧,我也懒得做饭。黑妮啊,你的身体太弱,每顿都要多吃些饭!”杨娃子不停地交代说,“小财,如果你娘不吃饭了,你就去叫我……”
“好!”
黑妮激动地说:“小叔,你放心吧!我吃饭,不吃饭,饿出病来也没人疼!”是啊,二狗走了,他的关心和爱护再也感受不到了,她只能在回忆中慢慢的品尝着他的爱了……一想到这,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没有人疼!这不还有我吗”杨娃子说,“别哭,别哭!你这一哭,连我都‘心疼’得要流泪了!”他伸手拍了拍黑妮的肩膀,眼眶中滚滚地流下了泪水。
“大家都以为我和二狗他们不和,其实我们爷们几个没有隔夜的愁,我们感情好着呢!”杨娃子呜咽出声,“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死了可是无牵无挂的;他们两个死了可怎么办啊,哪跟让我替他们俩死啊!呜呜呜……”
黑妮听了,一下子触动了她的痛处,呜咽着哭出声来:“呜呜呜……小叔,你是个好人,你对我们二狗太好了……”
杨娃子狡诈地眨着眼睛,隐隐地笑了。
从此,杨娃子经常向黑妮家送东西,她总是拒绝不要。杨娃子便说,这是大队发给你家的福利,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杨娃子偷偷地从队里拿出来的……“黑妮”觉得,杨娃子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不好,什么风流韵事,可能只是讹传,老娘们嚼舌根子吧,不能信的。看小叔的样子,哪里像做那种坏事的人!
很快春天来了,天气暖了,黑妮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日子平平淡淡地一天天过着。水难在人们的口头上渐渐地谈论少了,仿佛人们已经淡忘了这件事。
正月十七这天,天刚蒙蒙亮,新上任的两个生产队长便在大街小巷里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干活了,干活的走了--”“干活了,干活的走了--”那“了”字,声音拉得长长的,末尾往往还有点儿颤音。
“支嘎--”……
“汪汪汪--”……
“哇--哇--哇--”……
家家户户房门的开动声、狗叫声、孩子们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好一曲迷人的山村乐章!于是,这一天的劳作便拉开了序幕。
社员们零零星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家门。小财的外婆来了,她照料着弟弟妹妹,黑妮母子俩抗起镢头、铁锨赶向了二队集合的地点;后院里,嫂子家的大孩子也都搓学了,跟着娘一块去干活……
各队社员都是到各个生产队的队场附近集合。
大队有大队院,生产队也有生产队的队场。队场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几排草房,草房里养着集体的牲口:二三十头牛,十几头驴子,三四十头猪,有时还有一些羊。还有几间草房是生产队的仓库,里面放着生产队的各种值钱的农具,比如小推车啊,篓啊等等。生产队的油坊往往也设在这个院子里。
秋后,把整个生产队所有的花生秧、地瓜秧都堆放在大院里,草垛堆得山一样高,这就是一冬天牲口们的粮草。饲养员、猪倌要用这些草料喂牛、喂驴或者喂猪、喂羊。一冬天下来,可以攒很多粪便,这就是全队的料,来年春天运到地里庄稼长得也旺相,全队的收入多了,秋后社员们也就可以多分一些粮食了。因此,每个生产队都尽可能地多养牲畜,不仅牛、驴可以当做畜力,年底可以杀掉几头猪家家分上几斤肉,而且牲畜越多攒得粪也越多,农民的盼头就越大!那时候,不比现在,化肥可是稀罕物,是很难买到的,偶然有一点也是苏联进口的。
今冬,原一队生产队长二狗曾多次交代饲养员要多垫栏,勤出粪。因此,一队场房外攒的粪比往年多出好几倍!大家都说,肥料多,庄稼长得好,来年一定大丰收!
在当时那个年代,普通老百姓家是不能随便饲养家禽家畜的。上面强调“以粮为纲”,农户家禽家畜也实行限养政策,一般一家只能养一头猪,几只鸡鸭。所谓“鸡头鸭头不准超过人头”,不得“三五成群”,实际上因为人口增长过快,上面担心牲畜多了,争了人的口粮,发生饥荒。从上到下只重视粮食生产,不重视畜牧业,盲目开荒,兴建“大寨田”,认为农业搞好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就可以提高了,于是关闭农村集市,大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讲其他的经济效益……只要有粮食,一切都解决了。
太阳出来了,新一队队长杨大成看看他们队的劳力还有很多没有到齐,来了的也一个个找个地方蹲在那里,袖着手,闲聊着。他非常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撒开嗓子,围着街道又吆喝起来。
“一队的,干活的走了,不等了吭!”
“再晚来可就算迟到了!”迟到那可是要扣公分的。
听到吆喝声: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只要能参加劳动的都纷纷从家里走出来。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看看社员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队长向大家喊着:“今天的任务就是把粪便倒弄出来晾着!我看谁干的好,咱就加工分”说完,大家慢慢地爬起身,不慌不忙的捡起镢头、铁锨,你一下我一下地干了起来。
全队近二百号大大小小的劳动力散在队场后的粪堆旁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冰还没有彻底融化,大早上气温比较底,场部房后的牛、驴、猪、羊的粪便冻得硬崩崩的好似青石蛋。
憨学一镢头下去,直震得他两手发麻,粪堆上只显露出一道白白的印痕。气的的张口大骂“这不是坑人吗?上着十大冻,怎么能倒弄粪”队长,你看看这么硬怎么干啊!
“恩,是不好干!”队长笑着说,“憨学,我们以往不都是这样干的吗?先慢慢干着吧!化冻后再干,就来不及了,岂不误了春耕?”
“哦,是的,是的。”憨学点点头。
一群妇女和孩子们也在抡着镢头吃力地刨着粪块。黑妮娘俩和嫂子娘俩以及一些新寡妇女们赫然也在其中。憨学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嫂子那丰满的胸脯,仿佛有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
黑妮娘俩吃力地刨着粪块,简直像小奶娃啃骨头,蚂蚁撼大树,费上九牛二虎之力,累得两手酸疼也不过刨下一丝粪渣而已。可黑妮还是用力地干着,没表现出一点困难来,她要坚强下去,不能给二狗丢脸,不能给孩子们扯后腿,她要为孩子做一个好榜样,为哪些失去亲人的妇女孩子们做个表率,不论有多难,她都要走下去。
憨学看看这些妇女孩子干的那么吃力,心疼地说:“队长,我看这样干真不行!男爷们还多少能干点,娘们孩子可就不行了,还是让她们这些人回家暖和去吧!”平时憨学这人做事大老粗一个,不管不问,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没想到在这些女人面前竟做起了好男人,到挺会关心人的。
队长说,“既然来了,让她们回去也不是个事。恐怕她们也不肯走吧,你说走了怎么记公分?我看还是让她们干吧!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哦,有道理。”憨学点头。
保管小季凑过来:“队长,我看这些人真是‘占着茅子不拉屎’。你看,男人们想抡起镢头干都抡不开!”
“对对对!”憨学补充说,“粪堆小,人围得多,一不小心碰着可不是小事!”
“那怎么办?还能真让她们回家?”
“这样吧,让她们到一边歇歇,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憨学说。
“这样也好!”队长说,“不过,私下里这样干可以,不要公开这么说,小心有人提意见呢!”
憨学径直走到黑妮娘俩旁说:“你们娘俩歇一会,看我的!”孔黑妮话也没说,抬起头看了看憨学,便拉着孩子躲到了一边,这一看不要紧,憨学感到浑身发毛,是该表现的时候了,我要让这些女人对我有所改变,顿时来了精神。
憨学向手上啐了几口,“嗨--”他抡起大镢头狠狠地刨了下去,“砰--”地一声,只震得他两手发麻,虎口酸疼!粪渣四溅,还有几块溅到了憨学张着的嘴里!他“呸”了一口,一个三十岁的老爷们怎么能在女人孩子面前示弱?他抡起镢头狠狠地刨了下去……像起石头一样,一块块簸箕大小的粪块被憨学硬生生地刨了下来。
“还是憨学有劲!”
“不错,憨学身体真棒!”有人附和。
“你看,憨学干活真是好样的!”……妇女们一个个都向憨学伸起了大拇指。憨学侧目看去,黑妮低着头,俏俏地立在不远处……
憨学“哈哈”地大笑着,抡起镢头越干越有劲。听着妇女们甜美的夸奖声,看看憨学那得意的样子,几个光棍汉满心的醋意。怎么能让憨学比了下去!小怪、大怪、树根、小草等……都争抢着将女人孩子们赶到一边,一个个高高地举起镢头,生龙活虎地刨了起来……
“大家使劲干呀,吭吆--”
“不要当孬种呀,吭吆--”……
女人们也不再吝啬她们的赞美:“嗬,还是憨学厉害,你看他起的这块多大!”
“别看小怪瘦,他还怪有劲呢!……”
“你看树根的胳膊跟腿一样粗,多有劲!”
“别看大怪的镢头小,可还不少干活呢!”
……黑妮看到疯了一样的男人们,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小财也看得直了眼。
女人和孩子们则在男人的后面敲打着松好的大一些的粪块,敲碎后,再把它们倒弄到一边,堆成了堆。事后就可以推到田地里了。
在妇女们的赞叹下,其他偷懒好闲的男人们也不好意思了,一个个抡起工具大干起来!是啊,好男儿在女人面前怎能示弱?你们看:我也能干得了!我的身体也很棒!男人们仿佛一个个进行了竞赛!一个个生龙活虎,干劲冲天……
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队长见了也暗暗称奇:“平时都躲着不干,推三让四,我干的多了,你干的少了,竟问题,哈哈,今天都怎么了,跟疯了似的都抢着干!”看到大家干得热火朝天,队长也感到十分兴奋!
支书杨娃子走了过来:“嗬,大成,你行啊,你是怎么调动大伙的积极性的?二队的都在那里干站着,呆在那里拉大呱呢!”
“呵呵,”大成笑了,在叔叔的称赞下不好意思起来,“都是大家的干劲大,都是大家的干劲大!”
“支书,这就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小怪刚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要感谢这些嫂子们,”憨学说,“没有这些漂亮的小媳妇跟在后面支持,大家哪里有这么大的干劲!”
“呵呵,憨学的干劲不减当年啊!”杨娃子也笑了。
憨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干这点活算什么!应该的。”
小怪问书记:“我们这些男劳力能不能记十二分?大家都很辛苦的!尤其是憨学,他可是第一个干起来的!”
“哦,是吗?”
“是啊,队长可以做证!”
“哈哈,好,好,大成,你看看今天谁能干,就给谁记上十二分!”
哇,这可是无比的光荣!不仅是比普通的男劳力多出两分的问题,关键是无比的荣耀!说明他们身体比一般的男人棒,比谁都强!男人们干的更欢了。
杨娃子背着两手,迈着方步,在人群中踱着。他不用参加劳动,但每天一样可以得到十个工分。杨娃子微笑着向黑妮娘俩走过去,轻声细语地慰问:“黑妮,你身体刚恢复,能行吗?”
“没事,小叔!”黑妮说,“还能干得了!”
“乍干活,悠着点,别累着!”
“我晓得。”
有的妇女一脸的鄙夷,甚至悄悄地说:“老色鬼!”也有人目送他远远离开,一副吃醋的样子,恨不能得到支书的厚爱。
一天下来,一队场后面的牲畜粪便,已经倒弄出好大的一堆。新队长杨大成感到非常的高兴,他原以为工作难做,这大的大,小的小,老的老,少的少,怎么开展工作啊。没想到,第一天开工就这么顺利,队长从心里开心!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今后的工作就好做了!队长招呼大家收工,大家干的虽然很累,但精神上还是满开心的,个个都笑着回了家。
第二天,又开始工作起来,到了中午歇工的时候,小财领着弟弟妹妹在村口柴垛旁玩,忽然发现一个身穿绿军装的人从山外走来。那是谁呢?他感到很纳闷。仔细一看竟然是大麻子,咦,奇怪,他不是杀人犯吗?怎么回来了?
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果然不错,大麻子与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小脸洗得白白净净,头发梳得滑溜溜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癔症头”大麻子竟然成了“吃公家饭”的了!
“呀呵,大麻子,你怎么回来了!”有人上前寒暄。
“是啊,我回来了!”
“他们怎么没枪毙你啊?”
小财远远地听着,他也很想知道。
“干吗要枪毙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大麻子一边申辩着,一边向小财走过来:“小财,你娘还好吧!?”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很好,用不着你挂牵。”小财冷冷地说,上一代的恩怨他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
支书杨娃子恰巧走出村来:“大麻子,乔大名不是留下你做助手了吗?你怎么回家来了?”原来,谢书记、李书记被逮去以后就被打成了反动权威,关进了牛棚;县委会主任乔大名成了乌龙县的县委书记兼县长,传言大麻子成了乔县长的亲信……
“是啊,这些天县里没事,”大麻子说,“我回来休息两天,顺便拿点东西!”
小财想:难道大麻子真的不是杀人犯?沉船事故真的是张耐用自己一手操作的?那么,杀死张耐用全家的人又是谁?……这许多事情小财这孩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哦,大麻子,在县里可好吗?”有人马上凑过来献媚。
“好什么啊?天天蹲在那里,没事可做,闲得难受。”大麻子神色落寞地说,“过天,我给乔县长说一声,再回咱们村当社员。”
“哈哈……”杨娃子大笑,“那好啊,欢迎你回来!做人啊,就是不能忘本!”
“嗤--,大麻子,你是舍不得你相好的吧?”
“扯淡!”大麻子看了一眼小财满有深意地说,“我关心的才不是她呢!……”
“大麻子回来了!”
“大麻子在县上当了大官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像一阵风一样在村子里迅速传开了。
大麻子虽然在城里住的吃的都很好,可他并没感到快乐,总想着乌龙村所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回来了,看到村子的一切,都感到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可亲,毕竟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最让他牵挂的就是他日夜想念的孔黑妮,可想起黑妮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以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我知道错了。现在二狗死了,我许的“永不干扰你们生活”的承诺可以解除了,我现在条件好了,当官了,我要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从今往后让我好好地疼你吧?……
大麻子一心想着黑妮,他真想直接到小财家去看看久违了的爱人!但一想起黑妮那幽怨的眼神,大麻子就羞愧得无地自容:黑妮,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但沉船的事绝不是我干的?你还会怀疑我吗?我大麻子本来对你已经死心了!我怎么会害二狗哥呢!我只希望你们过得好……
黑妮,你放心,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幕后主使人找出来,把那个栽赃给我的家伙找出来!为二狗哥、为兄弟爷们报仇!
大麻子回到了他的小茅屋。扔下背包,躺在土炕上,静静地想着:该怎么对黑妮表达他长久的爱呢!……
七个寡妇一到歇工的时候,往往就聚在一起,共同的命运使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其他妇女出工的很少,女性出工的大多数是十七八、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姑娘们经常与一些小伙子们打情骂俏。
寡妇们更容易走到一起。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七个寡妇聚在一起会有多少台戏啊?
“听说大麻子回来了,黑妮,他到你家去了吗?”猪圈他娘问
黑妮淡淡地说:“没,他到我那里干什么?!”
二蛋娘接过话茬说:“就他那个德行,黑妮怎么可能还理他?有一个嫂子就行了!”
嫂子红红的脸,仿佛无法面对黑妮:“黑妮妹子,是我对不起你……”
“嫂子,别这样说!”黑妮通情达理地说,“那些都过去了,就别记在心上了,我们都是苦命人!”
“可是,我知道,大麻子心里对你一直旧情不忘!”
“呵,没想到大麻子这东西还满痴情的!”二蛋的娘说,“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有忘记黑妮!”
“我早就忘记过去了!”黑妮说,“一步错,步步错,既然过去就不能再回头了!大麻子已经有了嫂子……”
“看样子,大麻子恐怕是不知道该选择哪个好了!”狗他娘在呵呵地笑着。
“好女不嫁二夫,烈女”封建的传统的贞洁思想还牢牢地禁锢着人们的思想。但几个要好的妇女走到一起一些私房话还是悄悄地啦,甚至是无话不谈。在黑妮的心里二狗才是她最爱的人,他虽然死了,可黑妮还是想他,一辈子都会为他守寡。大麻子才不是她要找的人!
几天后,第一生产队场房后面的牲畜粪便已经全部倒弄完了。倒弄好的粪,松散、干燥、好撒,便于庄稼的吸收利用。
接下来的任务,就该运到地里去了,这可是一项极重的体力劳动。第一生产队里有十几辆独轮车,五辆大排车,几十副挑粪的担子。
身小体弱的老人、妇女、孩子或者有残疾的人,在粪场上等着,帮忙上锨--等运粪的来了,大家拿着铁锨一起上前,向车子或者粪筐里装粪!
有驾车技术的男劳力驾牲口拉着排车运粪,后面还要配一个半劳力到地里卸车。排车运得多,跑得快,还省劲,但路面要求平坦、宽阔、好走。只是在乌龙这样的小山村,排车的使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只有很少的土地可以用排车拉粪。
从很小的时候,小财就喜欢跟爹爹一起坐在排车上,晃晃悠悠的,惬意极了。看到一些大一点的孩子坐在粪车上来来回回,他打心眼里羡慕,跟排车可以轻轻松松的歇一会,也可以寻求一下刺激,真是太好了!
小财对杨大成说:“队长,我想跟排车!”
“你才十三岁,能行吗?”队长问。
“行!绝对没问题!”
正说着,来生产对参加劳动的大麻子驾着一辆排车返回来了。大麻子驾车的技术很棒,他驾的排车,拉的多,跑的快,在乌龙是有名的。
“小财!跟我的车吧!”大麻子说:小财虽然不喜欢大麻子,但能给他一个跟车的机会,他还是挺乐意的,马上说:“好啊!想也没想便答应了,等排车筐子里装满了粪,便一下子跳上了车。
“驾--”地一声,大麻子一声鞭响,小毛驴猛地向前一冲--
只听“咚--”地一声响,小财刚刚跳上车,还没有坐稳,一不留神,就从排车上一跤跌下来,正好磕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小财--”孔黑妮一声疾呼,扑了过去,把小财拦在怀里,抚着平子的脸:“孩子,你疼不疼?……”赶忙从兜里掏出手帕捂到孩子的伤口上。大家也纷纷走上前,一阵手忙脚乱。
黑妮一双幽怨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死死地盯着大麻子。大麻子禁不住心里一阵发毛:我真混,怎么这么不小心!……
“黑妮,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恨不得跪下来请求黑妮的原谅。黑妮不理她,自从大麻子出了那事之后,她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大麻子,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民兵连长王出头见了很是生气,别说是大麻子,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敢惹上一惹,他对着大麻子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啊,你这么慌抢孝帽子戴啊?怎么连个小石头都躲不过去?”
“怪我不小心,”大麻子讪讪地说,“马有失踢,人有失算吗!”
“你就是知道犯浑!慌什么?跑丧?急着去死啊?”王出头依然不依不饶。
“小财,你没事吧?”大麻子挨了骂还是脸不红,心不跳,他蹲下身来关心地问,好像骂的不是他似的,“我看不行就算了,你太小了,不能跟车,还是让别人跟我的车好了!”
正巧,队长杨大成推着小车回来了,他和小财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他说:“算了吧!小财,别逞强了!”
“就是,长的还没有蛋子子大,想跟车?你行吗你?”大麻子在一边呵呵地笑着,说起了疯言疯语。
“谁说我不能跟车?我能!”小财看到大麻子那讥笑的表情,也没顾着疼,用手帕捂着伤口,血从手帕里洇出来,“走,上车!”
“小财,别好强!”队长说,“让你娘领你回家包包伤口吧?不给你娘俩扣工分!”
“不用回家,我跟车就是!”他倔强地说,“这点伤死不了人!”
一步跨过去,跳上了粪车。
“好倔强的孩子!哼哼……”大麻子心里一声冷笑,“我倒要试试,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一声吆喝,驴子甩开大步,向前奔去!
“小财,你小心点!……”黑妮很不放心,提心吊胆地说。
“娘,你不用担心!”
山路崎岖不平,大大小小的石块到处都是,驴子一路小跑,车上异常颠簸!一些粪块纷纷从车厢里颠了下去,仿佛下锅的汤圆咕噜吧唧……小财死死地抓住车沿,腿上的血未干,汗又在冒,不管怎么样,他只是一声不吭。
“小财,快向大麻子叔求饶!否则,有你苦头吃!”
小财还是缄默不语。
“驾--!”大麻子一鞭子下去,驴子疯也似的向前飞奔而去!鞭梢抽过小财的面颊,恰巧抽在刚才的伤口上,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热流又从脸上涔涔流下,他用手一抹,一手的血!……
小财咬紧牙关:“我不疼,我不哭,我不能给我爹爹丢脸!”他只是抚着脸,眼睛里噙着泪水,咬紧了银牙……
地头到了,大麻子止住了驴车:“呵呵……小子,我真服了你!你厉害,够英雄!”
大麻子从心里开始喜欢起小财来。他的性格长相多么像我大麻子啊!莫非他真是我的儿子,他多么想去证实一下啊,可大麻子怎么也不敢。
小财见大麻子两眼盯着自己,理也没理,稍微怔了怔神,便开始卸车了。看上去粪不多,可对于小财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整车粪全让他卸完还是比较吃力的。
大麻子眼皮也不翻,悠闲地坐在地上,掏出旱烟袋,挖上一窝,“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故意催着“小子,快点卸,我们可不能落到人家的后面!”小财一阵急干,只看到铁锨翻飞,粪肥纷纷落下……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一车粪卸完。他蹲坐在车子上,已经累得一身臭汗,双臂发软了。
等大麻子飞也似的把粪车赶回粪场的时候,运粪的人们竟然还没有一个回来。上粪的都蹲坐在粪堆旁谈天说地。
看到儿子又挨了鞭子,小黑妮终于爆发了:“大麻子!你还是不是人?你就知道欺负孩子!”黑妮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大麻子太高兴了,黑妮终于给我说话了!他略显歉意,可是脸色一整,又露出他那无赖的神情。“呵呵,黑妮啊,我这个鞭子又不长眼睛。”大麻子奸笑着说,“只要你给我说句好话,像从前一样叫我一声‘大麻子哥’,我就不再难为小财了!”“大麻子哥”那是他们初恋时黑妮对他的称呼。
黑妮的脸“唰--”地泛起了红晕,继而变的苍白起来:“大麻子,我真是看错你了……有气你就向我发好了……别再折腾孩子。”
“嘿嘿,没有啊,没有啊,我怎么会折腾孩子呢!”大麻子笑着说,“我也很疼小财的,我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呸,‘癔症头’,你嘴巴放干净点!有本事施出来吧!我不怕你难为……”小财说完,又对黑妮说,“娘,我没有事!我已经长大了,我什么都不怕!”
“财啊,咱不受人家的欺负了,我看你还是跟别的车吧!”
“不用!我偏不信那个邪!”小财倔强的说,“不用换车!”看看车子已经装满,他又跳上了大麻子的排车……大麻子“驾--”地一声,驴子又奔出了村。
独轮车虽然比排车拉的少,但它轻便灵活,窄一些的山路也能过去。独轮车的轮子比较大,中间有车架护卫着,两侧各绑着一个大篓,也可以装载不少粪。因此需要一些身强力壮的男劳力来推,每辆独轮车还要配一两个半劳力拉车。
如果路难走一些或者有些陡峭,拉车的人可就遭罪了:手紧握着绠,将绠勒在肩膀上,伸长了脖子,身子前倾着,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两腿似乎灌满了铅,吃力的迈动着脚步,一步又一步……这个场面,让我们想起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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