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示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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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哥专门去族长家求得情。”你哥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就成全了我们!

“哦,哥!我觉得我们很对不起他。我曾发过誓等有了孩子,就断绝关系,否则沉塘,可我也没做到,他不但没怪我们,而且还原谅了我们,他为我们付出的太多了”

“不用这么想了,”王大花的脸红红的,“大麻子!直到嫁进你们杨家门,我才开始认识你哥;可是,在你十多岁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你。我知道:从那时起,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

大麻子被王大花深深的爱感动了,他发誓说:“嫂子,你放心,我一生一世只对你好!我会忘记小黑妮的!,可无论大麻子怎么做,黑妮的影子在他的心里永远也摸不掉!

王大花看着大麻子傻傻的呆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好像在想着什么?于是对他说:“大麻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孔黑妮!跟本就没有我,无论我怎么做也取代不了黑妮在你心中的位置”说完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哭出了声音,“可是我们毕竟已经好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了两个孩子……我们就没有一点情份了吗?”

王大花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地说着:“孩子他爹已经走了,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啊,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养活他们啊,大麻子,也有你的两个亲骨肉,我们毕竟恩爱过……如今你就这样对我,

听着这如泣如诉的声音,大麻子的心软了。是啊,黑妮怎么可能还会喜欢我呢!我不过是一个人渣,一个人人不耻的坏蛋!王大花待我这么好,我又怎么能辜负她?辜负了她,我就是坏蛋中的坏蛋了!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女人,大麻子再也没勇气伤害她了。

女人走到炕前,伸手抚摩着大麻子的脊背,扑倒在他的肩膀上,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流到大麻子的大襟上,流到大麻子的脸颊上,流到大麻子的嘴里,咸咸的……

哦,大花!你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啊……大麻子伸手一把抓住了王大花的胳膊,将她拉到了炕上,把她紧紧地搂到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王大花胜利了,她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有使出这一招,就能把大麻子重新拉到自己的身旁……否则,他就要飞走了,飞到他原来的爱人身边去,飞到大美人孔黑妮那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麻子叔,娘!”门外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哦,是儿子,王大花那三岁的宝贝儿子!没想到儿子来到了门外……他们俩赶紧爬起来,迅速整理了一下身子,快步走出了房门。

开门一看,是小雪和弟弟,两个孩子正站在门外呢。胖胖的圆润润的脸,活脱脱像小时候的大麻子。他的小嘴又特甜,张嘴就叫大麻子叔,非常可爱!他毕竟是大麻子自己的血脉啊,一看到这孩子,大麻子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情,即使有多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有再多的想法都是不应该的了。

“你们怎么来了!干嘛不在家里先吃饭?”

“我们在等你呀,大麻子叔!”两个孩子说。

“叔,一块吃饭去吧!娘做的饭可好吃了!”,“娘不让我们吃,说要和大麻子叔一起才能吃的!”

大麻子心里涌起一阵温情,蹲下身抱起了两个孩子,轻轻地说:“好……好,我去……我去,咱们一起走吧!”“大麻子叔,为什么有人要我叫你爹爹?我和弟弟是你的孩子吗?”把心底的疑问终于提了出来,哦--”大麻子不知怎么说是好了,“你问你娘好了!”

“娘,我是不是大麻子叔的闺女?”

“是!”女人毫不犹豫地说。

“那为什么我不是叫他爹爹呢?”

“别问了,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大麻子右臂抱着小的,左手挽着大的,向那个他曾经向往曾经恐惧的家走去!

可是,无论如何,大麻子也不想再呆在家里了,他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把以前的那段感情彻底忘掉,调整好心情再回来,毕竟他是从这里长大的。

自从那天晚上,在小财家里闹过之后,生产队里便不见了他的身影,就这样大麻子悄悄地离开了乌龙。

一天上午,生产队开工了,小财在粪场里正拿着铁锨上车。他东看看,西找找,还是没有发现大麻子的身影。心里想着:我还准备再压他的车呢,这家伙跑到哪去了,连影子都没有。这时队长杨大成走过来说:“小财,你不要上车了,一会儿你喊着憨学去找支书!你们俩的活,支书另有安排!”

“哦,好的!”小财答应着。正说着话,憨学赶着驴子拉的大排车缓缓地回来了,排车上上下下都是牲畜的粪便。队长又交代了一声憨学,他们俩便赶着排车,离开了粪场,向大队院赶去。其实,小财很不愿意去这个地方,那杨娃子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望而生厌……却有说不出个什么来。

大队院办公室里。杨娃子正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喝着浓浓的大叶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吆,小财来了,进来,进来!”支书杨娃子一副热情的样子,“小财,这几天干活累不累啊?”

“不累。”小财回答。

“我看还是上学好,”杨娃子温和地说,“你应该去上学,不该辍学!”其实,杨娃子心里在想:你小子整天呆在你妈妈身边,老子哪有靠近她的机会?

“其实,我也不想上了。”小财说,“在生产队里干活也挺好的。”尽管支书对他很好,可是,聪明的小财已经敏感地感觉到支书对他娘不怀好意,但又不好明说,只好语气一直冷冷的。

“哦,干几天活,锻炼锻炼也好!”支书笑着说,“劳动很不容易,很苦的,我看你还是再在学校里学几年,身体长高点再劳动吧。”

“俺的事就不麻烦你老了!”小财嘴里说着:心里再不高兴也没敢表现出来。

“这孩子,看你拗的。”支书也不生气,“我已经给学校里联系好了,等天你再回去上课!你娘也答应了。”

“我不上”小财又回了一声:“不上可不行。”支书说,“很多城里的孩子想上学的还上不成呢。就说今天你们要干的活吧,就是去公社迎接下乡知青的。他们是无法上学,没办法才到我们这里参加劳动的。”

“就是啊,人家城里的都不上了,我还上什么?我还得挣工分养家糊口呢!”

“哎--你这孩子怎么是个死脑筋呢!有我在……有你叔在,还能饿着你娘几个不成?”杨娃子笑呵呵地说,“再说了,你爹爹为公牺牲了,他可是烈士呢,我们全大队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你说是不是啊,憨学?……”

“那是,那是……嘿嘿”憨学傻傻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话,一句话也插不上口,忽然听到支书跟自己说话了,连忙诺诺称是。

杨娃子皱了皱眉头说:“好了,你们先把车子赶到河边洗刷洗刷去吧!晾干了,下午去公社迎接到我们村来下乡的知识青年!”

“好嘞!”憨学答应了一声,和小财两个人赶着排车离开了。

按照支书的指示,憨学、小财把排车赶到小河边洗刷得干干净净,晾干后又铺上柴草,准备下午到公社接人。

阳光和煦,微风扑面,憨学驾着驴拉的排车,和小财一起赶到了乌龙公社的驻地。在公社大院里,有来自县内外上百名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等待着公社领导的分配。最后,经过一番周折,分到乌龙的有两个青年人。

“乌龙,乌龙!乌龙的来接了!”小财大声地喊着。果然有两个知识青年听到他的叫喊声向小财走过来,小财赶紧过去,接过大包小包的行李,扔上了驴车。整个大院熙熙攘攘,不叫一下还真的找不到人呢。

两个知识青年都是男孩子,一个是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一个是四方脸,虎头虎脑的,看上去都很年轻,有十**岁的样子。

“小兄弟乌龙离这里远吗?”那个瘦瘦的白白净净的瓜子脸问小财。

“不远!只有二十多里地。”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财!”

“小财?好名字!这就是你的学名吧?”

“是的,我的乳名、学名都叫小财!”小财说,“天不早了,我们上车走吧!”他们几个人纷纷登上了排车,在憨学的驾驶下,缓缓地向乌龙赶去。

“我叫李阳”瓜子脸自我介绍说,“大家都相互认识一下吧!”

“我叫刘成。”四方脸说,“我们俩是同学,都是我们乌龙县一中的学生。”

“车师傅,你贵姓?”李阳显得很活跃。

“免贵姓杨,你们叫我小学好了!”憨学在陌生人面前竟然还很有一套呢,谁说他憨呢?

小财觉得这两个小哥哥,真是好有意思,尤其是李阳,和蔼可亲的。几句话说下来,他们就仿佛成了好朋友。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吃力地走着,他们几个纷纷跳下车,陪车一块步行走着,边走边唠起闲谈。

“你们不好好在学校里读书来乡下干什么啊?”憨学闷声闷气地问,小财也感到非常奇怪,好奇地望着他们俩。

“我们这是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李阳说,“现在,城里的学校都在搞运动!”

“哦?你们的学校也搞运动?”“你们的老师干什么去了?”小财好奇地问:是的,我们的老师也帮忙搞运动啊!”李阳说,“你们村子里的学校还上课吧?”

“嗯,上啊,小孩子不上课能干什么呢?”小财说,“学生上课,老师教学天经地义吗。”

“哦,小兄弟,你这么小,怎么没有上学啊?”

“我不上学了!”小财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

“小财的爹爹去世了!”憨学感慨地说,“好可惜,他本是我们队的生产队长,很有本领的一个人!哎,可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听说了吗?年前我们村发生了一起水难。”

“哦,是的,我们听说了?”李阳说,“是怎么回事?”

“哎,这可是我们村有史以来的大灾难!不能随便说的……”小学故意卖弄起了机关。可是,在两个知青的恳求下,小学还是原原本本地给他们说了一遍。小财只是呆呆地不说话……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子,走进了大队院,杨娃子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欢迎啊欢迎!我们村就是缺少你们这样的秀才!”一阵寒暄和问好。咦,这个瓜子脸小孩,好像在哪里见过?杨娃子心里想着:第一眼看到李阳就感到非常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那见过,感到很好奇。

三个人被支书安顿到大队院内一口两间房的办公室里。两个角落里分别安放着一张“床”:一张是木制的,另外一张是用泥坯新砌成的。床上铺着几张木板,木板上铺着秫秸打成的箔,箔上铺着麦秸苫子。除了床以外,房门正对的北墙边还放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

“来!你住到这里。”杨娃子首先把李阳的行李放到了木板床上。这可是他曾经睡过的床呢,就让这个瘦小的孩子住吧。这孩子的家长也真是的,大老远的让孩子来到这干吗?怎么舍得让如此可爱的孩子离开家呢!

“因事情仓促,床和席子都没有准备好,你们先将就着住下,以后开春了,我们该购买的购买,改打造的咱们找人打造!”杨娃子说,“你们一向生活在城里,到这里来可要受苦了!”

“我们来这儿本就不是享福的!”李阳从见到杨娃子以来,脸色就很不自然,时不时地瞅着杨娃子,仿佛要看到他的骨子里去。

李阳把被褥搬到一边,然后对刘成说,“刘成,你住这里吧,你的身体不大好。”二话没说,就将刘成的被褥搬到了木床上。

“呵,小家伙,很有气度啊!好样的!”杨娃子连声称赞,“这样吧,今天我接着把你们的工作安排一下吧。这位小伙子……”

“我叫刘成。”

“好,看你虎头虎脑的,块头也不小,体力应该不错,你就到第一生产队干活吧!兼任着一队的记分员。刘成满口答应了……”

“我叫李阳。”

“哦,李阳……李阳就到我们小学里当老师吧。”杨娃子说,“我们学校里的孩子多,班级多,老师只有两个,你们来了就好了!”

“至于伙食问题,暂时由妇女主任刘巧嘴负责。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第二天早晨,两个知识青年很早就起来了,刘成去了第一生产队的工地。虽然他的块头不小,但年龄和力量都还不够,队长杨大成安排他和小财在一起参加劳动。

早饭后,李阳就早早地来到了乌龙小学。

乌龙小学就在大队院后面,位于乌龙的中心地带。没有院落,只有一排房子,数一数共有十间。每三间一口教室,共有三口教室,剩下的东头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

乌龙小学原来只有两个教师。乌龙有名的老先生杨学问,是小学的校长,当然也是教师,六十多岁了,从抗日战争时期就开始教学,是一个远近有名的老学究。另一个教师叫张来客,三十多岁,据说是黄河北的人,前不久带着老婆孩子逃荒流浪到了乌龙,杨娃子见他能打会算,便把他留下来当了乌龙的小学教师。

乌龙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各有一个班,每个班有十多人到三十多人不等。五个年级分在三口教室里,其中两口教室里有两个年级的学生上课,只有毕业班五年级,单独分在一口教室里。

“小学有五个年级,至少应该有五口教室,五个老师啊。”李阳说,“两个年级挤在一起那怎么行?”

“咳,我都这样干了很多年了!”杨学问老师说,“前不久,这里就我一个人教呢,在这个年级上完课,学生练习着,我就再给另一个年级上课……”

“哎,是啊,杨老师常年站着,都累得有了关节炎,”张来客老师说,“老杨年纪大了,还有肺炎,不容易呀,他经常疼得冷汗直冒还在坚持上课。”

“哎,不坚持不行啊,那么多的孩子眼巴巴地等着我们教给他们知识……”杨老师说,“你们来了就好多了,不行,我就可以歇歇了”

“咱们学校有五个年级的学生,却只有三口教室,”李阳说,“那很不便于教学!我们能不能向大队再要两口房子?”

“没办法,学校就这么点房子。”杨老师说,“再说,我们教师少,分成五个班也看不过来。”

李阳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到农村来,第一次感受到农村孩子上学的不易:“如果再有几个教师就好了!那样五个年级有五个教师,也能看得过来,课也能上得好了!”

“我向支书提一提试试!”杨校长说。

杨校长领着李阳走进五年级教室。二十多个孩子仰着脸,一个个黑豆豆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看上去,他们大多数都有十三四岁,有个别的身高马大,仿佛比李阳还大!他们使用的所谓课桌,不过是在土台子上放着一条宽约三四十厘米的木板而已,木板两头用铁丝穿住,拧成圈压在泥石砌成的石礅上。至于凳子,有高的,有矮的,有黑的,有白的……五花八门,显然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老师好!”

“同学们好!”杨学问老师指着李阳介绍说,“同学们,这位是新来的李老师!大家欢迎!”“哗--哗--”下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掌声,一双双眼睛盯着这个新来的老师,看到他那瘦小的身躯,怎么能当老师呢,个个都感到特别的新鲜好奇。

“李老师是一名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文化水平相当高!相当高!大家以后要好好向李老师学习!听明白了吗?……”

“明白!”孩子们大声喊。“叱--”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来的老师竟然会这么小,能有多大本事。

“安静!安静!”杨老师敲了敲讲台,讲桌是在两个土台子上放着的一块水泥板,看上去非常坚固,不会敲坏。杨老师走了,李阳开始了他的第一节课。

“下面,我们开始上课了。”李阳说,“首先,请同学们拿出语文课本、练习本和笔……”

“哈哈哈……”同学们又大声地笑了起来,只笑得这个年轻的李老师莫名其妙、面红耳赤。看到老师窘迫的样子,孩子们的笑声很快沉寂下来。

有个小男孩站了起来,大声说:“李老师,我们杨老师说过,‘笔’不能读,太难听了;应该读bei。我们已经读习惯了。”

哦,李阳感慨万千,看着这些孩子受的是什么教育!

“从现在开始,我们上课都要使用普通话!”李阳说,“下面我们学习第一课《海上日出》……”样子虽然瘦小,可讲起课来,还头头是道,比起杨学问老师来还真是先进,孩子轻视的目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终,个个孩子都认真地听着这位新来的老师讲课。

李阳看到孩子们听的那么认真,心里特别高兴,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工作,孩子们也很快接受了这位新来的老师。

日子在平平淡淡中一天天过去了。可真是奇怪:开始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慢很慢,接着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时间也有加速度一样。

天慢慢地暖和起来,轻快的小燕子翩然而至,毛茸茸的小草从土地里偷偷地钻出来,整个大地很快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冬天过去了,一个崭新的春天来临了,凝固在寡妇们心中的伤痛会慢慢融化吗?

夜晚,小黑妮偷偷啼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可是消瘦的脸颊依然苍白,毫无血色,不过与人交谈的时候已经能够挤出一丝微笑。

杨娃子还是时不时地去她家坐坐,但是这个老色鬼好像忽然变了性,成仙成佛了,竟然一直对她彬彬有礼,比圣人还圣人!大家哪里知道:这正是杨娃子为了征服黑妮的心,所采取的计策啊!

在乌龙小学校长杨学问的强烈要求下,在生产队劳动了一个月的刘成也被安排到小学当了教师。他们几个很快融入到紧张的教学工作中。

可是,在课余时间,他们在家访中发现:乌龙有很多适龄儿童、少年没有上学!

“杨书记,国家提出消除文盲已经有好几年了。”李阳找到支书说,“咱们村旧的文盲没有消除,新的文盲又要产生了!”

“很多家庭都有实际困难!”杨支书说,“不少**岁、十多岁的孩子要在家里照看更小的弟弟妹妹!”

“咱们该想想办法,怎样做才能让孩子们都到学校里来上学?”

“要想克服实际困难,很不容易,有什么好办法呢?”杨娃子慢慢说着:心里还在琢磨。

“适龄儿童上学的,可以每天给他们记点工分!”当了几天记分员的刘成说,“需要照看孩子的,可以让他(她)把孩子领到学校里来啊,总比不上学强得多吧?”

“我们也可以办夜校,”李阳说,“让那些白天不能来学校学习的孩子们晚上来学校上课!”

“对,大人也可以来上夜校!”刘成说。

“好办法!就按你们说的这样办!不过可就辛苦你们两位了!”杨娃子高兴地说。

“没关系,不辛苦!”他们俩也非常高兴!

杨娃子问李阳,“小伙子,你爸爸妈妈做什么工作?”

“呵呵,”李阳苦笑着说,“他们都是普通工人!”

“哦,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

“是吗?”李阳皱了皱眉,仿佛内心有无法表述的苦楚,“人相像的多着呢!”……

此后几天,几个老师分别家访,招呼适龄儿童、少年全部到校上课。一时间,五个年级积极爆满,每个年级都超过了三十人!教室不够了,大队又征用了学校附近两座光棍汉的房子;“桌子”不够用的了,就让学生自己带,没有桌子的,可以蹲在地上,趴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写字……

小财的妹妹也到学校上学了!小女孩兴奋的笑脸红红的,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鸟。弟弟怎么办?老师说了,可以领到学校里一起去上学!

李阳在家访中同很多家庭建立了感情。很多孩子、家长喜欢上了这个有文化有本领的小先生!

一到吃饭时间,不少家长对孩子说:“去!叫你们李老师来咱家吃饭!”有时一顿饭时间,会有五六个人家来邀请他呢!其中小财家是来的最多的一个。

李阳也最喜欢到家去。他很喜欢小财的妹妹,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小女孩,更同情她家的不幸遭遇。并且,他和小财早就成了好朋友。

“小财,你智力那么好,一定是个好学生,你不该辍学的!”

“没办法!我要养活我们全家”给娘减少负担。

“困难是暂时的,时间却是一去不回,我看你最好还是上学去吧!”

小财也想上学啊,可是,家庭特殊,爹爹刚刚去世,娘身体又很弱,弟弟妹妹又小,他怎么能去上学呢?“其实,我在干活之余,一直坚持自学!就是缺少教材。”

“我这里有初中的教材!”李阳说,“我的书箱里有初中的各科教材,也有高中的教材,还有一些材料、小说……”

“太好了,能借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李阳说,“我也在天天坚持学习!我爸爸、妈妈对我说:‘读书总是有用的,现在不读书,将来后悔就晚了!’”

“是啊。”小财说,“其实,我也想去学校读书!”

黑妮在一侧听到了,认真地说:“小财,你就听李老师的话吧,明天你就到学校上学去吧!”

“娘!--”小财叫了一声。

“你放心,娘的身体早就好了!”黑妮说,“你出去问问,哪个人不说你该上学?娘不愿意耽误了你一辈子!听话,你想回家帮娘,等过两年你大一点的时候再退学好了!”

小财真的复学了。为了给娘减轻负担,他每天都要早起后做好饭,照料弟弟妹妹吃饭,喂猪喂羊……把家里的一切家务活打理好才背起书包去上学。

天刚蒙蒙亮。小财和娘就早早地起了床。

娘要到生产队去干活,小财则在家里收拾锅碗瓢盆,生火做饭。

早上天气冷,家家都要烧“糊粥”喝,**辣的两碗糊粥一下肚,再冷的天气也可以喝得鼻尖冒汗、浑身舒畅!

说起“糊粥”来,倒是值得一提。城里人叫做稀饭,如果加入的粮食种类多了就叫做“八宝粥”,那要算糊粥中的“阳春白雪”了。而当年鲁南山区的糊粥只能算是“下里巴人”。里面没有什么大米洋面,也没有各种各样的粮食,有的只是鲁南山区的土特产:地瓜干、地瓜叶、花生饼。

每天早上,小财都要用一个六印锅烧上满满的一铁锅那样的糊粥。首先,小财向锅里加上适量的水,接着向锅里加入一小盆碾成小碎瓣的地瓜干、几大团“菜”(这里说的“菜”是秋天切好、晒干的地瓜叶),再加一勺粉碎的花生饼,这些就是烧糊粥的主要原料了。准备停当,就可以点火了。

“咳--咳--咳--”小财在饭棚里不断地咳嗽着,红红的眼,不停地吹着柴草。有的柴草总是冒烟,不好好地着,有时需要不断地吹气才能着起来。经常熏得小财两眼泪汪汪的。

那满满的一六印锅水,往往要烧上大半个早上才能烧开,等沸腾上一会儿之后,加上一些食用碱,使瓜干易烂,最后撒上一把盐,糊粥就基本上烧成功了!面豆豆的地瓜瓣,香喷喷的花生饼粒子,闻起来好极了,吃起来,也香的很。但是,如果你天天吃,那滋味可就不妙了。

七点多钟,小财便吆喝着弟弟妹妹吃饭,每人喝完两碗糊粥,他们仨就可以背起书包上学去了。当然,这个时候,娘还在生产队上工没有回来呢。

妹妹文文在本村的小学上一年级,弟弟丫丫太小,可以让他在校园和别的陪读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而小财则要到五六里外的大山联中去上初二。

每天早晨,小财都是先把弟弟妹妹送到学校,然后自己才匆匆忙忙地奔跑在羊肠小道上,可是到了学校往往还是迟到……

尽管辍学了一个多月,但他在家里一直没有闲着,抽空自习功课,所以成绩依然是全班最棒的。

大山联中,是乌龙村周围的七八个村庄联合兴办的一所初级中学。每个年级各有一个班,每个班都有五六十人,但整所学校,校长、主任、老师统共只有两个人:黄老师和张老师。

黄老师带三个年级的语文,张老师带三个年级的数学。两个人给三个年级上课,另一个年级就得上自习。除了语文、数学之外,黄老师有时也上一些政治、历史、地理方面的课程,张老师也上一些物理、化学、生物方面的课程。但是学生们只有语文、数学教材,其他教材是没有的,英语就更不用说了。

黄老师、张老师都四十多岁,老婆孩子都没有跟来。据说这两位老师来自很远很远的一个大城市,这个城市的名字,很多山里人听都没有听说过。为什么要让他们到这里来?听说是因为他们两个犯了什么错误,故意惩罚他们到远地来代课的。

可是,两位老师都是那么和蔼可亲,待人也很好,怎么会犯错误呢?真是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哎,再好的人也会犯错的。

人们都知道:这两位老师文化水平很高,连乌龙的私塾老先生杨学问都伸出了大拇指!

“厉害,黄老师,张老师,都是很有文化的人!”杨学问老人曾经对很多学生说,“如果是过去,都是能考状元的人!了不起!了不起!”

黄老师态度温和,但对学生的要求也很严。

一次,小财又迟到了,黄老师拦住了他:“小财,你怎么又迟到了!”

“哦,是的。”小财底下了头。

“你的智力那么好,要好好珍惜!”黄老师的话很温和,“你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很为你难过。可是,既然回来上学了,就要好好学习,天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是。”

“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啊。早起一会,珍惜时间,抓住早晨这段宝贵的时光……”

“哦,老师,我记住了!”小财悄悄地走进教室,像鲁迅先生一样在自己的桌子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早”字。从此,小财每天天不明就早早地起床,往往起在了全家人甚至全村人的前头,七点左右,他就安排好一切家务,匆匆忙忙地向学校赶去了。

小财相信:只要吃尽苦中苦,就可以得到甜上甜。长大后,他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每天晚上,李老师总到小财家来玩。

“小财,忙完家务活,你到学校里来,我们一起学习吧?”

“不,”小财忧虑地说,“晚上我不能离开家!”

“为什么?”

小财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李老师。原来,虽然大麻子走了,可是还有一些光棍汉时不时地到他家里来,尤其是那个杨娃子,最让小财担心……

“那我到你家来学吧?”

“太好了!”小财高兴地跳起来,“你来了,我有不会的问题就可以直接向你请教了!”于是,这个年轻的李老师成了小财家的常客。

闲暇的时候,李老师和小财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聊着,聊他们学习的科学文化知识,聊他们读过的小说故事,聊读书后的感受,聊他们上学时有趣的经历,也聊到了乌龙的山水和风土人情,聊到了年前的那起水难和水难后木匠一家的命案,也聊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支书杨娃子引起了李阳的特别关注……

此后,李老师与小财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好像亲哥俩一样……

在学校里,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小财争分夺秒、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的泉浆,语文、数学等各科成绩都是第一名。

在小财的心目中,能够重新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可是,有谁知道,每天中午小财都要经过一场难以承受的“炼狱”般的痛苦……

因为午休时间短,小财离家的路程远,所以中午放学时他一般都不能回家吃饭。家里又没有什么干粮可带,没办法,也只好挨饿了。早上喝的那两碗糊粥根本不撑饿--未近晌午,肚子便饿得“咕咕”直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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