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沽酒(六)(1 / 2)
三沽酒(六)
2016-01-07 作者: 崔老三
三沽酒(六)
身处青央城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里临界北域,骑马从城中行至落川不过三日光景,那时蛮夷姜氏的部族便分布在落川四周,一条千里城墙横亘于青央与落川之间,偶有小股的冲突在倚靠城墙的村镇中发生,但由于蛮夷骑射了得,骁勇善战,因此常以皇城军的狼狈退却而告终。
所以,当枫皓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本驻留的万名军士除去伤残已经所剩无几,并且多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毫无士气可言。这里被视为遭抛弃的国之护盾,而真正的大军早就撤至城后形成防线,青央城里的上万百姓不过是敌方进攻时的小小缓冲。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殷松执掌青央帅印,他算不得什么千古名将,当时也还年少,在军中虽有些名望,但青央向来与世隔绝鲜有消息传入,但他面上半边黔印倒是人人都能看得清楚。他初入帅营时也是受尽了冷嘲热讽,没人肯将他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笑他仗势欺人没有本事,殷松却也不计较,他多半时候只是笑笑,任由闲言碎语多如牛蝇,烦不胜烦。直到一次北域马贼侵入青央城西的笼原,烧杀抢掠,当殷松率军赶到时,整个笼原一片火海,尸堆成山,老弱病残一个不留。长久的怯懦让皇城军中隐隐传出议论声,更有甚者已勒马止步,遥遥停在火光之后,隔着扭曲的空气看着嚣张疯狂的马贼。
殷松却忽然间冷静了下来,他周身散发出一种沉稳底定安抚人心的气息,长剑带鞘入手直指贼寇头目,他侧首静静的看着身后畏畏缩缩的将领,旋即手起刀落,甚至瞧都不瞧一眼滚至脚边的马贼头颅,他道:“你们和其它皇城军不同,你们的家在青央,莫要避开目光,好好看看这一片尸山火海,这里或许有你们死去战友的父母妻儿,如果你们战胜不了自己的懦弱,那他日,于黄泉九岭奈何之下,有何面目见故人三千!”
“将军……”
“别人视你们为废物弃子你们便甘心领受了?这里每一寸的土地都沾满了血泪,这是你们的根,你们的责任,你们忍心拱手相让?”殷松的身影在火光下闪烁不定,而随之扑上来的马贼门似乎完全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剑,势如破竹,暗藏了指点江山的磅礴气劲,摧枯拉朽触之即死,“天若视我为蝼蚁,我便与天争高低,要是男儿汉,就不要负了胸中豪气!”
到底是从过军打过战的人,即便曾被皇城蛮夷践踏过尊严,即便曾经寒过心诅咒发誓不再为城中贵族贡献一滴鲜血,却真到了关键时候,眼见笼原繁华入荒芜,一片灰烬,便再也掩不住藏在骨肉里的血性,殷松身后的军队刀戟声“锵”然,冲杀陷阵,长久的懒散让他们的动作有些迟钝,布阵也显得仓促杂乱,但殷松仍是一派自信风度,指挥若定,而马贼一方骤然之间失去头领,士气大挫又处于人数劣势,不消一个时辰竟全数被俘。
这是长久以来,青央城将士取得的第一次胜利,他们视殷松的目光渐渐尊敬起来,殷松却还是同往常一样,除了练兵时一股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其他时间仍是一壶酒一把剑,走到哪儿喝到哪儿。
枫皓于青央城蓄势十年,从锦衣玉食的小小公子到挥斥方遒的一方霸主,殷松总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当宫中传来玉娘惨死的消息时,枫皓正和殷松下着棋,方寸之地黑白交纵竟成半分之势,枫皓乍闻此事,神色眉宇里仍是轻松平常,他将手中之棋归于匣内而后问殷松:“有酒吗?”
“你知道我到哪儿都带着酒的。”殷松解下腰间酒囊,正想递过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这次装的是竹风,酒气以醇厚冷冽见长,你现在要喝就喝烈性的女妍,酒窖里还藏着两坛,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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