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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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由始至终我对朱晨曦就没啥好感。但是那天可能脑子被驴踢过了,也可能是齐颢迟迟没来哄我,让我莫名不安和烦躁。在靳掣骋唐僧式的紧箍咒下,我答应陪他去。

那天气象预报说会有大暴雨,出门前我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觉得气象台又要忽悠我们了。

但是快到朱晨曦约定的那地方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几秒钟大雨倾盆而下。靳掣骋果断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我们两个人身上。瓢泼大雨很快就把他的外套打湿,已经入冬,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水滴由发丝渗入脖颈,我禁不住打起冷颤。靳掣骋见此将我拉到附近一报刊亭那,用已经湿透的衣服盖住了我们彼此。

雨下的即急又大,我们所在的周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报刊亭都是铁将军把守。也亏朱晨曦想的出要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什么农家菜。

报刊亭的雨棚很窄,我尽量将自己挪到最里面,直到后背抵住报刊亭冰冷的铁门,湿湿的衣服贴在了背上。靳掣骋皱了皱眉,长臂一横,我的背靠在了他手上。乍看之下,我是被他圈在怀中的。

我轻垂眼帘,靳掣骋贴的我很近,近的能看到他呼出的白色热气拂向我的脸庞。

有种很怪异的气氛在我们两个之间发酵。我的双手贴在他的胸膛,想推开点距离,但掌心传来的心跳声和我的一样絮乱不堪。

潮湿的空气中流串着难掩的暧昧,我们维持着这个动作,没进一步没退一步。

靳掣骋两边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波光粼粼的盯着我猛瞧。

我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想推开他不是,想开口说话又不是。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尴尬、窘迫过。

就在我无比纠结时,靳掣骋突然低下头,倾身向我脖颈凑近……我惊了!瞪大眼睛……贴在他胸前的手下意识的紧拽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要是敢亲,我就敢掐死他!

但他还没亲,我还没来得及掐的时候……

“林汐颜!”

齐颢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伴着嘈杂的雨声闯进我耳内,犹如平地起惊雷,把我和靳掣骋双双怔住。我们两个迟疑着、缓缓回头看向声源处,惊得目瞪口呆!

有……有那么巧吗?

雨中的那个人,站在离我们十米之外的地方,整个人被雨水淋了个湿透。我看不清他濡湿发丝下的表情,只看到他双拳紧握,朝我这边走来,颀长的身型僵直而孤傲。

我整个人凌乱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躲起来,或者逃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使力都迈不动,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每接近我一步,都会扯动我紧绷的心弦,发出沉闷的呜咽令人透不过气来。我只能愈发的拽紧手中靳掣骋的衣服,指关节泛白。

“待会我和齐颢解释,你就别出声。”靳掣骋似乎也没料到会碰到这种场面,他哑着声音安抚我,透出些许紧张。

解释?

我纷乱的思绪因为靳掣骋的这句话而变得格外清晰,心明如镜。

不如,将错就错……

他以为我身体的颤抖是源于害怕,害怕齐颢误会我和他的关系。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情远比这要复杂的多。

我和他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偷情被齐颢抓了个现形。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慌乱、紧张还有胆怯,去迎接另一场不得不面对的“暴风雨”。

如果之前的种种行径是刻意而为之的,那么都没今天这个误会来的恰到好处。那我是不是该好好的利用?

于是,我强装镇定的看着向我走来的齐颢,只是心中那一阵紧随一阵的抽痛时刻提醒我,这么做有多么不易。

“林汐颜!”齐颢走近我,一字一字很用力的叫着我的名字。他的脸上全是冰冷的雨水,剑眉深蹙,睫毛被雨水打湿后叠在一起更显浓密,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水。鼻翼轻微收缩,嘴唇紧抿。

他在生气,却硬是忍着没发作。

“跟我回去!”齐颢皱紧眉头,不由分说的抓住我放在靳掣骋胸前的手就想拽我走,态度强硬,语气冷然。

我紧咬下唇,甩掉齐颢的钳制,眼神无畏的看着他。

与他的对峙,是门技术活。体力和心理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功亏一篑。

他没料到我会反抗,略微一怔,漆黑的眸色又沉几分。

靳掣骋张嘴想解释,却被齐颢一记凶狠的眼神直接秒杀。

“跟我走!”齐颢盯紧我,凌乱的湿发贴在他的额际,竟然有些落魄的美。

“不!”我倨傲的仰头,尽量咬字清晰,不让齐颢听出此字中所带出的颤音。

林汐颜,你可以做到的!再痛再难都得忍!我心中一遍一遍的对自己默念。

“走啊!”

面前的齐颢失控的朝我大吼,面色苍白如纸,星眸中闪烁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小小的报刊亭容不下三个人的位置,屋檐流下的雨水悉数落在齐颢头上、肩上、后背,直至全身。齐颢像是无所觉,只是带着哀恸的眼神无声看着我。

我双眼一热,转身将脸埋在靳掣骋的胸前,伸手圈住他僵硬的身子。泪,在齐颢见不到的角度无声滑落。

不忍目睹,不忍面对。

我只能紧紧抱住靳掣骋,像个任性的孩子,把一切隔绝在我意识之外。

许久……

“他走了。”靳掣骋的话让我隐忍着的情绪突然放空,我放开他,滑下身子坐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从一开始的呜咽到最后的歇斯底里,哭的惨烈。

“林汐颜。”

回答他的是我的愈加无法自持的哭声。

是他一贯的宠爱让我忘了此时不该和他硬碰硬,不该不分轻重,不该恃宠而骄吗?

可这是吗?

冬日的H城,连下了几天的小雨,雾气笼罩着整座城市,湿气侵蚀了每个角落,伸出手就感到阴冷刺骨。

前天老妈打电话问我衣服够不够穿,要不要她寄羽绒服过去?被子够不够厚,晚上睡觉冷不冷?

老妈很少这么煽情,害得我差点当场飚泪。不过最近忍泪的功力一直有所增长,只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复她,一切安好,就去上课的时候膝盖磕到桌脚蹭破了皮,好疼。

她让我做事不要这么毛燥,冬天受伤伤口好的慢,让我小心点别伤到自己。

我红了眼眶,哽着声音说:老妈,我想回家。

老妈说,元旦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她的声音出奇的温柔,我拿着电话不停点头最终还是掉了泪。

或许我就是想要一个可以流泪可以软弱的借口,将自己的情绪名正言顺的释放。

自打那天之后,齐颢再也没找过我。

C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不管我是去学校图书馆还是学校食堂,不期而遇的戏码总在我和他之间讽刺上演。

他的面无表情,我假装的视而不见,在彼此擦肩而过的一瞬,濒临瓦解。从出场到离开他的眸光都未曾投注到我身上,即便是轻描淡写的一瞥也不曾。

想抓住他手的冲动,被顷刻浇熄。我还在期待什么?如今的局面不都是自找的吗?

假装移情、假装冷漠、假装不闻不问。每天和靳掣骋腻在一块,两个人好的有些过份,连同寝室的那几个妞都怀疑我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靳掣骋。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依旧我行我素,将暧昧进行到底。和靳掣骋的默契源于话剧团的培养,他没有拆穿我。两个人在一起时,我做的最多的就是静静靠在他肩上彼此都不说话,任思绪飘远。

齐颢的消息,我不需要特意去打探,从苏瑾薇嘴里就能零星听到一些。知道他生病了,知道他被杰克贝恩叫去谈话了,知道他还是拒绝了。我淡淡的没有任何表示,像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她们三个从我的反应里看出点不对劲,但都耐着性子没来问我。

我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的不对劲!连着几天几夜我都在失眠,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睡到半夜会猛然醒来,然后茫茫然的看着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机,没有来电、没有短信,心便跌进漫无边界的黑夜,空洞的厉害。

这次不是简单的冷战,我给他一击的同时自己也深受其伤。

但妥协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惜对象不是他。

我蜷缩在被窝里一遍一遍看他以前发给我的短信。脑中浮现他发信息时的表情,或蹙眉或浅笑或抿唇。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低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镜面。

他说,林汐颜,记得吃饭!

他说,林汐颜,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傻瓜?

他说,傻瓜,我想你了!

傻瓜,我想你了!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泪却不听使唤,落的更凶。

齐颢,我每晚都睡不着,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会给我发信息。可是,没有……

齐颢,我好难受……鼻子塞住了……

齐颢,我忍的好辛苦!

青春就是打着爱的名义,使劲瞎折腾。如果齐颢不那么执着,乖乖去法国留学我也就不需要那么矫情的瞎折腾,我会更矫情的和他说:我等你回来!

可他没给我机会说这句话,所以我只能更变本加厉的捣鼓着让他离开。

在很大程度上我的粗神经减轻了我的情感痛点,在夜里发泄之后到了第二天我又恢复了正常,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寝室里的三个妞嬉笑打闹。偶尔划过心迹的落寞也被我隐藏的很好,除了每晚因失眠导致的黑眼圈。

靳掣骋心里透亮,知道我拿他做齐颢的挡箭牌。他说,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才勉为其难的让你拖坏我行情。我说,你不是个长情的人吗?不是暗恋了人家朱晨曦三年吗?人家还没走呢,这么快就在意起自己的行情了?他被我呛的一时无语,最后才低低的说,林汐颜,你不在我伤口撒盐会死啊?

看着他一脸的受伤,我突然明白,有些人就是喜欢用嬉皮笑脸来掩盖自己的真实心境,如他,如我。

下午四点半,和靳掣骋去食堂吃饭,路上又遇到齐颢。我压制着内心的激荡,打算和他来个擦肩而过。只是还没擦过肩就被他伸手拽了个踉跄。

我实实在在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睁大眼看他。齐颢面无表情的拉起我的手从食堂一路拖到他寝室。途中我有过挣扎,对他又踢又咬又骂。最后还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你再撒泼信不信我当众强吻?

信!所以我识相的立马闭嘴。对于我识时务的表现,他收敛起凶巴巴的表情,我分明看到他转身时嘴角微扬的笑意,这或许是我们吵架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关上寝室的门,将一切嘈杂烦乱隔绝于外,整个房间就我和他两个人。我皱起眉,甩开他的手径自向书桌走去。他跟了过来,我坐在椅子上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时,他就斜靠在我旁边的书桌那,闷声不响的抓过我的手替我揉着手腕处的一圈红印。

“不要你管!”我抽回了手,故意粗声粗气的说。

他一怔,敛眉看我,双手插进裤兜。“林汐颜,闹了那么久该差不多了。”

我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再闹下去他该生气了。

“我没闹。”我仰头看他,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明白,眼神无惧。

两个人的对峙,总得有个人先妥协!在这段日子里,对我,齐颢早已有了妥协的觉悟。他盯着我看了会然后无奈耸肩,“行,那是我不想和你闹了,不想和你冷战了。”

心里隐隐一动,我看着齐颢将脸转向一边给了我个完美的侧脸。凌乱的刘海垂在前额,睫毛微翘,鼻梁高挺;漂亮的唇轻抿,紧绷了下巴的线条。

我咬唇不说话,心里的酸楚在点点泛滥。我怕!怕连日来筑起来的坚强又有了坍塌的危险,怕自己会不顾一切抱着他哭,和他多待一秒都是在挑战自己的承受力。

“齐颢。”我深吸了口气,艰难的说,“你该明白,我们不是在冷战。”

他回头,眉毛深蹙,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紧锁住我。不知道是想把我看穿还是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我垂下眼接着说,“小的时候不懂感情,整天就知道跟在你屁股后面转。你越是不喜欢我粘着你,我越是想粘。我以为那种想是一种喜欢,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我接触最多的男生就是你,那么自然毫无悬念我们在一起了。我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直到上了大学,直到遇到靳掣骋。我才明白,原来不是的。对你的喜欢是源于习惯,习惯了和你在一起,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习惯不等于爱!”

终于把预演多次的对白说完,我低着头等待齐颢的反应。可是等了很久身旁的他依旧直维持着那个斜靠的姿势一声不吭,气氛很怪异,而我又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屋内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天色逐渐暗下来。我心里惶惶的想再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静。

“啪……”

齐颢伸手打开我身后书桌上的护目灯,白色的光源将我和他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一高一矮紧挨着彼此,一如我当初累极靠在他身上休息,他揽着我的肩。

我看得出神,直到身旁的齐颢收回了开灯的手缓缓向寝室门口走去才回过神来。

他在门边站定,背对着我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我以为只要我小心呵护,只要我付出。你就会是我的!原来只是我以为……”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在喃喃自语。“汐颜,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作你在和我赌气。在感情上我比你要懦弱!我不敢面对,不敢放弃!放弃了,就真的失去了!”他转身看我,眼神专注而认真。

“可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站起来走近他,原本想维持平静的语气,可最终在他心疼的脸上变了声,“齐颢,我们回不去了。”

齐颢颓然的闭上眼睛,我真切的看到他眼角凝结着晶亮。心被自己狠狠捅了一刀,好疼。

我们都是爱情的初学者没有处理分手的经验。

多么不舍,也得舍!

坚强的面具戴久了,想柔弱都没有切入点。分手后我没有哭,连半滴眼泪都没流,只是失眠一直在持续。我知道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就去学校医务室找医生开一些安眠药。

因为是处方药,医生照例询问了下我的情况,断定我是精神太紧绷导致的失眠,关心的询问我是不是学习压力大?我摇了摇头,才大一会有什么压力?估计是抑郁了。

医生只给我开了三片,说一天一片,吃三天就差不多了。我不置可否,道谢后拿了药就离开医务室。

外面是久违的阳光,我寻思着自己有多久没晒太阳了?得去晒晒,不然该发霉了。

我在操场不远的草坪那见到了靳掣骋,他一个人独占一张躺椅,在那挺尸晒太阳。我走了过去,不客气的给他脑袋一暴栗。打的他哇哇大叫,起身恼怒的瞪我。

“让让。”我无视他的怒容,在他身旁坐定。“你逃课了。”什么时候起,我也学齐颢会说陈述句了。

靳掣骋将双手枕在脑后,仰起脸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彼此彼此。”

我笑,也学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晒太阳。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交流,享受这难得的午后暖阳。

“林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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