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伤逝(一)(2 / 2)
陈近南悲痛的走到坟前,痛心疾首的低声念叨道:“对不起……对不起……”
良久,霓庵开始举步向前,他那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等到了坟前,他的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陈近南退到一旁,沈筠、七夕、承中三人走了过来。
霓庵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土堆,忽然放声冷笑起来,他的笑声饱含了无尽无奈、痛楚,林中的飞鸟闻声四散而飞。
四人在旁皆面露不忍之色,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前相劝。
忽然,那笑声戛然而止,只听唰的一声,霓庵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径直向自己脖颈处横去。
惊呼声接连响起,只见陈近南将腰间的长箫适时甩出,只听“铮”的一声,霓庵的长剑被弹落。
霓庵抬眼怒视陈近南,又向地上的长剑拾去。
这时,承中向前迈了一步,冷声道:“王爷是否先看一眼思茗留下的书信,再随她去也不迟!”
霓庵拾剑的动作停了下来,也顾不上承中语气中带着的敌意,满目焦急的向他看去。
承中目露怜悯之色,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向了霓庵。
霓庵双手颤抖的撕开书信,忙不迭的将里面仅有的一张信纸展开来。看着那上面潦草的字迹,仅有的那句话,霓庵终于崩溃痛哭:“若敢跟来,神魂难安!若敢跟来,神魂难安!你这是在惩罚我吗?连我的陪伴都不愿要了!啊……”
霓庵高声痛呼,一口鲜血直喷坟前,然后他便整个身子扑到坟上,泪水、血水与泥土混成了一团。
七夕流着泪,不忍的冲丈夫丢了个眼色,江承中哀然长叹,向坟前走去。
“……其实,思茗临终前,已很难执笔,她写了这句话,便再也无力支撑。她还有些话要我们转告王爷……”
霓庵趴在坟上,眼皮微动,身子却没动。
承中继续说道:“思茗说,她对不起你,没能护好你们的孩子。她说,她要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迁怒那两个人。她要你以后,把思念她的时间,用来爱民。她知道自己等不到你来,又不想让你看到她的……便让我们将她葬在了这株梅树下,随葬的只有王爷的那块玉佩和指环……她说她一点都不怨你,只是放心不下你,怕你会跟她去……”
陈近南听着承中的转述,使劲的睁目向空中望去。
霓庵哀恸的声音低低响起,脸上、身上皆沾上了坟上潮湿的泥土。
他就那样趴在坟上,一直到了晚上,又到了黎明时分。因七夕有孕在身,本就悲伤过度,微微动了胎气,再受不得夜深露重,便由沈筠陪着到房内休息。而陈近南与承中便沉默的一直待在房外,守着已失去魂魄的霓庵。
天将破晓,趴在坟上的霓庵忽动了动,陈近南与承中忙警觉的站起身,向他看去。
只见,霓庵起身,目光呆滞的盯着沈思茗的坟冢,过了片刻后,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陈近南与承中不解的同时向前追了几步。陈近南喊道:“喂!你要去哪里?”
霓庵脚步微顿,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未说出,失魂落魄的向山下走去。
沈筠与七夕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最后与承中商定一路跟上他。陈近南却是懒的管他,要留下多陪伴沈思茗几日。
霓庵并没有再想不开,而是一路向杭州赶去。当霓庵再次站在都伦面前时,都伦被他脏乱不堪的衣服、胡子拉碴的面容,以及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下了一跳。不用开口询问,都伦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自己的主子如今还能站在站在他的面前,已属万幸。
霓庵基本陷入了沉默当中,在知道都伦伤势渐稳后,便带着他离开江府,赶回了京城。沈筠等人虽心中怨恨他,但见他对沈思茗深情至此,便也不好再责备什么。
霓庵一入王府,便倒了下去,躺在书房内茶饭不思,除了都伦谁都不见。都伦的伤虽未痊愈,但也只好日夜守在他身旁,片刻不敢离去。
朵蓝、曼曼从王爷的举动上揣测,沈思茗已不在人世。但她们也不敢靠近书房半步,连差人过去打听消息的勇气都没有。都伦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是他守在霓庵身旁,知道霓庵肯定是信了他的话,她们开始在忐忑、惶恐中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日,霓庵精神稍好,他歪躺在床上,让都伦叫人生个火盆来。还未入冬,生火盆定不是为了取暖,可都伦不敢询问,便顺从的让人去生了火盆。
在霓庵的指点下,火盆被都伦端至了他的床前。火盆放好后,霓庵便伸指指了指房角堆放的沈思茗的那些画像。
都伦立即明白了自己主子的用意,他面色沉痛的劝道:“主子,何苦呢,能留些念想也好……”
霓庵开口冷笑:“她在我心里,哪用的什么念想……烧了干净,省的让这个脏地方,玷污了它们……”
都伦沉重的点头,走过去将那些凌乱、撕裂的画卷全都抱至床前,看着霓庵将它们一点点的烧成灰烬……
在烧到那张沈思茗亲手画的那张时,霓庵的手颤抖不已……
过了两日,皇上与皇贵妃从清河行宫赶回,听闻霓庵得了重病,匆匆来探视。可没想到,等着他们的竟是沈思茗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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